我們又回到了剛才的集市,由於沒有找到實質性的線索,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這是一段存留在潛意識中的記憶,所以它如同循環播放的電影一般,不斷地重現當時的情形。可是我們卻對其束手無策。當被壓抑的潛意識記憶被喚起時,是以在潛意識中存在時同樣的形式被喚起的,且大多數情況下和事件最初經曆時的形式一樣。
代先生一次又一次地出現,重複著擺畫攤,重複著和楊旖聊天,再重複著被刺激……這到底是一場無休止地懲罰還是一段深入骨髓的銘記?盡管他已經忘記了這段記憶。
老白心裏很糾結,因為他明白自己智商上的不足,因此他定義自己無論有何風險,都要第一個上。他不想幫倒忙,更不想添亂,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衛綾和老白想的一樣,她隻能依賴我來做決定,或許這和她的性格有些不符,但這關乎代先生的一生,所以她將自己的強勢與倔強壓在了心底。
我此刻已經在超負荷運作大腦,我心裏清楚地知道代先生的命運大部分已經握在了我的手上,即使是一個多麼小的決定都可能左右著整個大局。
而代靜一遍一遍地看著這段記憶,相比起他們三人心中此刻的焦慮,代靜更在乎代先生的真心到底在誰的身上,八年不見的楊旖?還是才相處了小半年的自己?經過假扮楊旖之後,代靜已經產生了動搖。
不知道是在這潛意識中沒有了時間流逝這個概念,還是因為我長時間的沉思無果,老白,衛綾和代靜都感到了疲倦和迷糊,也許這種迷糊的狀態在現實世界中是易辨識,易打破的,可這是潛意識世界,任何失常都會過渡為正常。
老白首先搶在代先生的前麵跑到了懸崖前等待,他是個急性子,從來都是這樣,即便像剛才那樣鎮定下來聽從我的安排,他也在心中作好了打算,他要攔下代先生。
老白看著山崖底下發呆,一直以來他都很羨慕代先生的想象力,有那麼一刻,他想跟隨代先生一起下去,去見識一下他的世界。
“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我終於體會到了你的境界,也沒有百分之百吧,但大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哎,有點兒晚了,你說要是大學的時候我就感悟到的話,說不定我就,我就能有個更好的畢業設計了。”
突然,代先生從他背後朝山崖衝去,左顧右盼後代先生沒敢跳下去,而是往下爬。老白想攔住他,可是晚了一步,代先生的身體以一種常人很難做到的姿態在山崖的峭壁間移動,並不能說他身手好,因為他是非常笨拙的往下爬,還顫抖著身體。
“老代……你到底在怕什麼……”
老白定了定神,他轉身等待著,這一次他不會大意。當代先生再次出現時,他拚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代先生,代先生也垂死掙紮,老白就這麼死死的抱住他,不讓他挪動半步。恍惚間,老白似乎聽到了代先生的聲音。
“楊旖會誤會我的,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是那種人……”
“我要去送她,跟她說清楚,對,我不能讓她誤會我。”
老白放手了,代先生再一次的,朝山崖下爬去……
“對不起,老代,對不起……”
衛綾再也受不了等待,她悄悄地跟著代先生,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因為,這是四年前的他。
“老代,我這才發現,你這四年來一點兒都沒變。”
盡管她無法看清代先生的模樣。
衛綾不知道此刻自己能幹什麼,拋去自強的外表,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子。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我才有底氣和信心,這麼多年我們都走下來了……”
衛綾搖了搖頭,拋去這些負麵情緒,靜靜地看著代先生。
當代先生記下了楊旖的電話號碼後,把紙條塞到了一旁的水果攤位上,這個看似隨意地細節使衛綾沉思道:“你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隨意的亂放?”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奇怪……”
我沒有在意他們的動靜,依然保持著沉思者的模樣。即使這是在潛意識中存留的一段記憶,可是客觀來說那段記憶本身是真實發生過的,它不應該脫離現實的範疇。就算它此刻是由潛意識隨機組成,可它的本質不應該發生改變。他莫名其妙在集市擺畫攤的行為;楊旖前後態度的反常;橋頭上想對代先生下手的小混混……這些情節單獨拆開來看可以成立,但是把它們組合起來,並且發生在代先生身上就很難說的通了。
難道說那段記憶在這幾年的時間裏早已變質?已經褪去了真相?或許代先生無法也無從控製他的潛意識,導致潛意識對記憶的本質產生了影響?按照現今的心理學分析來看,那種可能性是微乎的。
我太大意了,自以為有了小白鼠的經驗就可以縱橫人體的意識,可是,代先生終究不是小白鼠。
我終於無可奈何了,就像當年小白鼠臨走前一樣,無能為力。
代靜或許是我們中最害怕最想逃避的一個,她已經不敢探究代先生對自己的感情,可又不能對其置之不理。來來回回的踱步,一次次急切的張望……終於,代靜慢慢朝著楊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