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聽著母親說話,略有些分心。
父親病了,這次病得嚴重,杜若有些束手無策。
杜若說,這是心病。
夏阮聽著,卻很平靜。
父親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一點也不想明白,隻是若是父親去了,她也不會傷心多少。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冷血。
“阮丫頭你說我,你說我該去京都嗎?”李氏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要她重新踏入那個地方,她心裏多少有些害怕。
李氏從離開李家宅子的時候,其實便做好了不再踏入家門的打算。她一直都知道,就算她選擇的道路是最艱難的,她也必須要依靠自己走完。這是她的苦果,她必須自己嚐。
可李氏一想到,父親現在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她的心裏多少有些害怕。
母親已經不在了,若是父親都走了,那個時候就留下她和三哥相依為命。李氏其實知道,她多少是害怕見到何翠的,她隻要想起當日何翠一臉嘲諷的說的那些話,還有對她的背叛和利用,她就覺得渾身冰冷。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太遲了,她一直以為夏富成是她的良人,如今看起來都是她的妄想罷了。
她不過是在作繭自縛。
夏阮不動色聲,淡淡的看了一眼母親:“娘親想去嗎?”
李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夏阮,隻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娘親是害怕何家那位嗎?”夏阮想了想才緩緩地道,“外祖父這些年肯定是想念你的。娘親你也知道,三舅再厲害,他來這邊的事情,外祖父多少也會聽到點風聲。這次,外祖父沒有阻止三舅,是因為他真的害怕見不到你了。娘親你想想,阿阮這些年一直不聽話,你也從未生過阿阮的氣,其實……”
李氏握住了夏阮的手,讓夏阮不得不停止了講話。
這些道理其實李氏都懂,可是就算她都懂也不能讓她的心裏稍微安心一些,因為她當真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那些親人。當日她被從李氏的族譜上除名,她就知道,這輩子她是沒有勇氣踏入那個地方了。
夏阮反握住母親的手,輕輕地撫摸,“娘親不要害怕,阿阮陪著你去。”
聽了這話的李氏忍不住抬起頭,露出驚喜的神色:“當真?”
“當真。”夏阮笑了笑,然後故作凶狠的模樣,“若是外祖父和何家那位欺負你,阿阮一定幫你,你是阿阮的娘親,阿阮會心疼你。”
李氏聽了這話,頓時紅了眼眶。
其實她是真的害怕極了。
“娘親是不是很沒用?”李氏嗓子也有些哽咽,然後輕聲道,“小的時候總是讓三哥照顧我,大了還要阿阮來照顧我。我真的是……”
夏阮靠近了母親一些:“沒有,沒有,娘親很好。”
夏阮不知道如何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小的時候貪玩極了,有一次在田莊上遇了毒蛇,嚇的徹夜痛哭。當時母親急的團團轉,罵自己不小心才嚇到了她,從那日以後更是走到哪裏將她帶到哪裏。若是她夜裏噩夢不肯入眠,母親為了哄她睡覺,總是將她背在背上,一直說話哄著她。
有些事情,她是會記一輩子的。
“三小姐,王三回來了,說帶東西給你了。”
杜若在外麵通傳。
李氏一見女兒有事,便笑了笑:“你去忙吧。”
夏阮想了想才答道:“好,我去去便回。娘親莫要亂想,等會我帶蓮子羹來。”
從母親的屋內出來後,夏阮又囑咐杜蘭要多跟在母親的身邊,她覺得母親如今似乎有些怪異。
父親病了之後脾氣越來越大,但是父親頂多就是亂摔東西,卻不敢咒罵他們。夏阮知道,父親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納妾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娶的妻子會是成國公的獨女。
對於父親來講,京都那些大人物都如同傳說一般,他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傳說裏的人會站在他的身前,還跟他做了親戚。
父親會恐懼也是正常的,但是父親更恐懼的是他來日,不能再將心放在別的女人身上了。
這心病,還是為了別的女人……
大伯父和大伯母如今住在北郊的小木屋,這是趙家最後一次幫著大伯母。大伯母其實威脅過夏阮,說要死在她的屋前。夏阮聽了隻是笑笑,她當真是一點也不怕這些,她覺得大伯母死在她的屋前反倒能讓她出了一口惡氣。
夏清雅和夏清荷跪在她的麵前,求她原諒的時候,她一絲憐憫的心思都沒。
夏清雅和夏清荷多少次恨不得毒死她,仗著她們年歲比她大一些,總是給她吃剩菜冷飯,讓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