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男叔本華(2 / 3)

我建議喜歡哲學的孩紙們,千萬別錯過《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看完此書,你會內力大增。比方說,情人節到了,你妹紙撅起櫻桃小嘴向你抱怨:“隔壁實驗室的mm,情人節收到gg送的200歐的包,你送我200歐的電阻,你一點不愛我。”這時,你就要氣定神閑地回答:“來,妹紙,聽哥給你講講什麼是表象什麼是意誌吧。”《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中的“Vorstellung”被翻譯為“表象representation”,這個詞在德語裏其實還有“劇本”和“歌劇表演”的意思,英文的翻譯不是那麼精準。叔本華認為印度教的概念“摩耶(maya)之幕”即“幻想之幕”才最符合他的原意,而“意誌”與“梵天”最為匹配。《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開篇第一句就是:“世界是我的表象”。在叔本華看來,整個世界首先是作為人類的印象而存在,對人而言,直接存在的不是這些事物本身,而是人們對事物的印象,花非花,霧非霧,人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花與霧。然而,在所有的表象之後,還有另外一種東西,這個東西老宅男康德稱之為“物自體”,“現象”能為人所感知,而“物自體”不依賴人的意識而獨立存在。叔本華進一步指出,這種“物自體”就是“意誌”,“所有生物都依賴它而出生,依賴它而生活,伴隨它直到死亡,直到他們加快步伐”。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意誌的客體化,好比牙齒食道腸子是客體化的饑餓,生殖器官是客體化的性欲,意誌總要把自己表現為可見的世界。

叔本華進一步指出世界就是意誌,所以它充滿著痛苦和猙獰。意誌即是欲望,欲望總是溝壑難填。一個欲望倒下去,十個欲望站了起來。娶了紅玫瑰,白玫瑰成了床前明月光,紅玫瑰淪為牆頭一抹蚊子血;娶了白玫瑰,紅玫瑰成了心頭一顆朱砂痣,白玫瑰淪為一粒飯渣子。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範冰冰與李冰冰不能同娶,欲望永遠不能滿足,意誌永遠是饑渴的意誌。對於人生,痛苦才就是基本刺激,而快樂無非是痛苦的暫時中斷,如果你此刻沒有被痛苦所包圍,那很快無聊就會侵入。好比我們一開學就痛苦,一放假就無聊,“人生猶如鍾擺,搖擺在痛苦和無聊之間。”

如果你的痛苦比別人多,不是因為你感情豐富沒事幹悲天憫人,是因為你比別人聰明。“最低等的生命能感受到很小程度的痛苦……一個人越是有智慧,他的痛苦就越多。”人家草履蟲不怎麼痛苦,是因為人家的感官係統還有待進化,而聰明人總是見多識廣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他們記憶力強,對感受的痛苦比一般人多,所以,天才其實最痛苦!

人生說到底,就是鬥爭!自然界弱肉強食,每個物種都在為物質空間時間而戰,螳螂捕蟬,自有黃雀在後;而人世間,也充滿著傾軋衝突,於是就有了那麼多的戰場牢房刑場。既然人生就是意誌,意誌就是鬥爭,意誌就是痛苦,那如何消解痛苦,擺脫意誌呢?叔本華提出了兩條道路:一通過藝術審美來暫時遺忘痛苦;二通過理論和行動徹底擺脫痛苦。在意誌和表象之間有一個中介:理念,而認識理念世界的方式就是藝術。通過藝術審美,人類會暫時忘掉個體的物質利益,把心靈上升到對真理的無意誌高度,藝術通過瞬間表現永恒和普遍來減輕人生的痛苦,在藝術的諸多表現形式中,音樂首推第一。音樂直接複製意誌,它是意誌的直接寫照:“音樂絕不是表現著現象,而隻是表現一切現象的內在本質,隻表現著意誌本身。”叔本華的音樂觀到後來深深影響了瓦格納和尼采。

藝術對痛苦的消除,猶如一顆止痛片,藥效有限,要徹底消除痛苦,還得通過理論和行動。在理論上,意誌就是欲望,欲望引起苦難,隻有扼殺欲望,提倡禁欲主義,才能否定意誌。禁欲就要做到不近女色千金散盡,印度教中苦行僧就是對生命意誌的徹底否定;在行動上,我們要學會同情和博愛,既然世間萬物都統一於意誌,那萬物之間就應該消除界限,正所謂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親?我們要同情所有生命中的苦難,把一切生命的痛苦看做是自己的痛苦。

叔本華的唯意誌論其實就是三種理論的混合物:柏拉圖的理念論,康德的“物自體”理論與印度佛教的智慧。西方哲學從蘇格拉底開始,就提倡理性,黑格爾將理性主義推向了極致。在講究理性主義的西方哲學界,叔本華的唯意誌論甫一出場,根本得不到任何重視。然而,1848年歐洲革命失敗後,人們的價值觀幻滅了,理性主義灰飛煙滅,絕望和憂鬱的唯意誌論閃亮登場,哲學開始在理性背後發現本能,發現欲望,一種嶄新的哲學精神終於登上了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