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1 / 3)

大爆炸

―獻給哈爾濱亞麻廠的英雄兒女

我的眼淚灑在廢墟上

新華社哈爾濱3月16日電:3月15日淩晨2時39分,哈爾濱亞麻廠三個車間發生一起重大爆炸事故,人員傷亡嚴重,廠房、設備遭到破壞……

一陣“轟隆隆”的巨響,撕碎了哈爾濱寧靜的春夜。蘑菇狀煙雲托著巨大的火球在亞麻廠騰空而起。傾刻間梳麻、前紡、準備三個車間的1300平方米廠房,變成一片被濃煙烈火包圍的廢墟。

爆炸是從貫穿這三個車間的1570平方米的粉塵通道開始的。含有亞麻纖維粉塵微粒的空氣突然燃燒爆炸膨脹,產生原子彈爆發般的衝力,一尺厚的水泥蓋被擊碎、拱起,手指般粗的鋼筋和水泥澆鑄的牆壁被炸得變形倒塌,十幾噸重的機器被拋向空中,強大的氣浪把鋸齒型房蓋的玻璃衝成碎渣,連同窗框飛到百米之外。從地下衝出的火球,在車間騰飛,滾動,把一切可燃物質點著,頃刻之間,使正上夜班的477名工人陷入一片火海。

報警電話打到消防隊!打到救護站!打到省、市領導同誌的家中!於是,一場由市委、市政府主要負責同誌指揮的,有幾萬人參加的滅火搶險救人的戰鬥打響了。年輕的消防隊員邊穿衣服邊跑上已經起動的紅色消防車,救護站長睡眼惺鬆地向著對講機呼喊:“各站救護車全部出動!”駐軍的指戰員穿著單薄的軍衣,冒著春夜的寒風向火場飛跑。

當我和新聞界的同誌們趕到亞麻廠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令人難以想象的悲慘場景。昔日被綠樹花叢環抱的廠區成了一片殘垣斷壁,已經熄滅的大火化成白色的霧氣,在這片死氣沉沉的廢墟上彌漫。東倒西歪的機器殘骸上掛著冰淩,閃著冷冰冰的光,上麵還飄拂著未燒盡的麻絲,斷裂的水管嘩嘩流淌,伴著廠門外呼喚親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的心碎了,這是哈爾濱亞麻廠嗎?這是亞洲最大的,被稱為中國紡織工業明珠的哈爾濱亞麻廠嗎?

哈爾濱亞麻廠曾經為共和國做出了重大貢獻。她從1952年10月投產30年來,共創造產值17億餘元,為國家上繳利稅3億元,創彙總額達14.5億美元。她對哈爾濱地方經濟更是舉足輕重,上繳的利稅占全市財政收入的1/10,而出口創彙占全市的30%還多。改革,開放更給這個企業帶來生機,去年全廠實現利潤2997萬,出口創彙1890萬美元。在今年1月的冰雪節上,做為一個企業,他們在全國紡織行業第一個舉辦國際交易會,3天成交500多萬美元,亞麻廠的產品暢銷世界80多個國家和地區。每一個哈爾濱人都把亞麻廠視為自己的驕傲。我曾多次領著全國新聞界的朋友來這裏參觀采訪,臨走時總要幫他們挑選一塊色彩淡雅的亞麻細布,那是聞名遐邇的國家金牌產品。

我的眼淚灑在大爆炸的廢壁上。我在呼喚,亞麻廠的姐妹,你們在哪裏呀?我曾看著你們在織機旁穿梭般地奔忙,靈巧的雙手的每一個動作都象迷人的舞姿;我曾聽過你們在工人體育館的大合唱,深情豪邁的歌聲唱出紡織女工美好的心靈。今天,在這片廢墟上,在這幾十個兒女獻身的火場上,你們還能再唱一曲壯歌嗎?

40夭後,我又來到了亞麻廠,為了完成《當代》編輯部交給我采寫這篇報告文學的使命。一切似乎都已經過去了,春天沒有忘記這片燒焦的土地。

爆炸的廢墟上,清理現場的推土機已推走了可怖的遺跡,被消防車壓過的草地上泛起一片新綠,被烈火烤焦了樹皮的老榆樹也抽出綠枝,新搭起的腳手架上,紅旗在春風中呼拉拉地飄動,好象在招呼晝夜伏案的設計師們快拿出新廠房的圖紙。

簡易的車間裏,新遷移來的還帶著烈火咬過的疤痕的梳麻機、紡麻機又唱起節奏明快的進行曲,機頭上金黃色的亞麻細紗象瀑布般噴泄。生產科報表上的數字令我吃驚:第一季度全廠產值競超過去年同期3.03%,上繳利稅一分不少,出口產品質量標準一點不差。

工廠門口,下夜班的成群女工嬉笑著從我身邊走過,黑色的彈力緊身褲更顯出她們修長優美的身段,披肩的長發上閃耀著淋浴的露珠。

宿舍樓前,從迎親的轎車裏走下穿白色紗裙戴花環的新娘,昨天她還站在織機前,那個和她並肩而行的穿咖啡色西裝的小夥兒是她的保全工。

廠醫院裏,隨著“哇哇”的哭聲,又一個亞麻世家的子孫降生了,奶奶摸著那女娃胖乎乎的小手說:“看這孩子的手真細,長大了一定是個好紡紗工!”

宇宙在運行,地球在轉動,在永恒的時間和空間中,什麼樣的災難也會過去,新的生命在降生。那場災難已經過去,當生活翻開新的一頁時,我在他們之間詢訪著,筆墨含著淚水,我急切地寫下這篇可歌可泣,可思可歎的曆史記錄。第一章 烈火之中

巨大的爆炸聲驚醒了廠區附近的職工,僅十幾分鍾的功夫,就有439名職工趕到現場,其中有151名共產黨員,143名幹部。全市9個中隊的293名消防隊員和駐軍520名解放軍指戰員參加滅火、救人。在這次事故中57人死亡,178人燒傷,242人安全脫險。

一摘自亞麻廠的報告

火中的金鳳凰

爆炸的一瞬間,她―28歲的細紗車間濕紡工段長陳麗豔正在車間巡視。隨著炸雷般的巨響,一個大火球從排塵通道噴出,一股熱辣棘的汽浪把她擊倒,接著車間裏~片黑暗。“啊……”女工們瘋狂地哭喊1

她艱難地站起來,用全身的力氣呼喊:“大家不要亂,快跟我來!”順著喊聲,工人們呼拉一下圍過來,幾個女孩子拉住她的手,扯住她的衣服。這時,烈火從隔壁的車間竄了進來,濃煙使他們看不清眼前的路。“快探路,我們衝出去!”她呼叫著各個班長的名字,指揮他們尋找出口。“快,咱們一個人拉著一個人的手1 "50多個人互相攙扶著,新工人在前,老工人在後;群眾在前,黨員在後,排成長長的隊伍。他們的生命都和自己的工段長連在一起了。

“快,這裏有路!”青年推紗工王世明在喊。陳麗豔拉著大家冒著濃煙大火,踏著灼熱的廢墟衝過去,順著倒塌的房架,他們爬上了一個削掉屋頂的平台。沁多個人緊緊簇擁著她,身後烈焰騰騰,前麵距地麵還有四五米高。有人出主意把圍裙接起來,一試經不住人。陳麗豔十分鎮靜地喊道:“不要往下跳!”於是,他們在房頂上一齊呼喊著。消防隊員聞訊趕來了,遞上了幾把梯子,她扶著大家一個個走下去。最後隻剩下她和王世明了。這個平日不多言語的工人,硬是讓女工長先下。當他們倆前後順著梯子滾落下來時,“轟”地一聲,背後的房頂落了,50多個工人幸免於難。陳麗豔爬起身來,在混亂的人群中呼叫著,尋找著自己工段的工人。天亮了,她聽到丈夫在人群中焦急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她撲到他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你不沒受傷嗎?”

“還有幾個人沒找到呢……”

在清理爆炸廢墟的現場上,我見到了陳麗豔,她結實健壯得象個農村姑娘,這大概是4年知識青年生活鍛煉的結果。“其實那天,我也很害怕,到現在我還夭天晚上做惡夢。可當時我想,自己是工長,又是黨員,有一種責任感,一定要把大家帶出來。那天大家紀律真好,都聽指揮,誰也不亂跑。還有王世明他們幾個男工立了大功,給大家找到條路,否則我們全完了,你也采訪不到我了。”說著,她嚴肅的麵孔上掠過一絲微笑。

164與1

有這樣一位黨的基層幹部,在烈火中顯示了高尚的品格,他就是細紗車間丁班黨支部書記張振學。

爆炸的氣浪把正在二號煮紗鍋旁幹活的老張打了個趔趄。一個剛入廠的女徒工也被衝倒,張振學站起來,一把扶起正在哭叫的女工:“有我在,你們別怕!”借著火光,張振學扯著幾個女工向側門轉移。這時有個女工突然喊道:“張師傅,你姑娘秀麗還在車間,快去找她!”張振學很清醒,剛才,他看見女兒在離他十幾米的地方幹活,爆炸後,他幾步就可以跑過去把女兒救出來。可現在他不能隻為她一個人。“不,快把你們送出去!”女工們脫險了。張振學又轉身向車間跑去,在炸得亂石橫飛的通道上,他看到前紡車間兩個衣服燒光的女孩子正在哭喊,他一手拉著一個,領著他們跑了出來,讓人背上了救護車。他又第三次返回濃煙彌漫的車間。他聽到預製板下有人在呼救,他抓住伸出的手,使勁地拉,可碎石壓住了腳。老張拚命扒開堅硬的水泥板,跪著把她背出車間,跑出火海。

夭亮了,有人告訴他,女兒秀麗傷很重,已經送進醫院了。滿臉煙塵的張振學卻顧不上自己的親骨肉,還在到處找車間的人,他記得這一天簽到的是164人,現在還缺幾個。他心急如焚。

一直到下午,張振學才趕到醫院看女兒。小麗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都纏著白紗布,她燒傷麵積49%,頭腫得象水葫蘆那麼大,眼睛隻剩下一條縫,看見爸爸她委屈地哭了。

“爸爸,你怎麼不管我!”

“孩子,爸爸是黨支部書記……爸爸對不起你!”張振學也哭了。

在我采防張振學的那天,他又掉了淚。他說,那天上班的164人中,有5人沒有救出來。“做為黨的基層幹部,就是要關心愛護每一個職工,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是很大的失職啊!;“ 5個人都是好工人,都是骨幹,有兩個人已經結婚,扔下了兩個孩子。另外3個才是十八九歲的孩子,正年輕,太可惜了……”他說不下去了。

他漫不經心地說

爆炸時,許世斌正和8名裝卸工在離廠房100多米外的鐵路專用線上卸煤。開始,他們以為是倉庫裏的化工原料爆炸,可跑近一看,車間裏烈焰熊熊,濃煙滾滾。“不能讓火勢蔓延了。否則化工庫有危險!”許世斌把9個人分成兩夥,一夥人保護化工庫,他和張興國向火最旺的細紗車間跑去。

大火封住了細紗車間的出口,車間裏一片哭喊聲。許世斌跳上窗台,一腳踹開車間的窗戶,把裏麵的人一個接一個拽出來。緊接著,他跳進窗戶,冒著濃煙,打著手電向細紗通前紡車間的過道跑去,這裏20多個女工在濃煙裏急得團團轉,迷失了方向。“快,跟我走!”他把這夥人領到窗前,幫她們一個個跳出去。這時火勢越燒越大,烤得他寸步難行,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又向裏麵衝去。在一個被炸塌的坑裏,一個頭發燒焦、血肉模糊的女工在爬著,另一個嚇得呆呆地坐著,許世斌背一個拉一個,跑了出來。這時,他看到幾個搬運工正架著梯子從屋頂上接人。由於木梯不夠長,一些女工急著要往下跳。他邊阻止邊和同誌們把梯子扛在肩膀上,房上的職工一個接一個地安全撤了下來。

33歲的搬運工許世斌和我談起以上這些情況時是漫不經心的。“其實也沒什麼,誰能見死不救呢?那還有人味兒嗎?”

“聽說,你們搬運工隻知道掙大錢?”我這樣問他。

“這話不假,幹我們這一行的,就想掙錢。錢又不咬手,誰不想多掙!”他並不在意,“我是下鄉回來的,開始幹機修工,每月38元6角,後來又掙到70多塊錢。歲數大了,要結婚成家。.成了家,有了孩子,物價又總往上長,這點錢怎麼夠,是我自己要求當裝卸工的。每夭扛、搬、抬,雖然累一點,每月能掙150多塊,改革這兩年搞計件,能掙到240多塊。出苦力掙大錢,下了班和兄弟們喝點酒,回家倒頭就睡,心裏也挺舒坦。”

“當時,你沒想到衝進去很危險嗎?”我又問。

“看到工廠燒成這個樣子急眼了,哪顧上考慮自己。從我們記事)L時起就知道,爸爸在亞麻廠掙錢養活我們,沒有廠子就沒有我們。對廠子感情還真挺深。那天,看著廠‘子燒成那個樣子,我們這幫哥們兒全哭了,沒有一個不往上衝的。說實在的,就是真燒死了,我也不後悔!”

他曾被學校除名

落緯工王勇,1.80米的大個兒,可才17歲,長著一張娃娃臉,細眉細眼的祥子。回答我的問題時總是低著頭,搓自己的手。

“那天我半夜12點下夜班,洗完澡回家,沒飯了,媽給我3元錢,我到工廠門口的小食店吃飯,買了一瓶啤酒還沒喝,一聲悶雷把小店門震開了,我看到一個大火球往天上翻,不好,地震了!我拔腿就往工廠跑,到跟前才知道是著火了。唉呀,裏麵還有好幾百人上夜班呢,這回可要命了。這時門前圍了一些人,大家吵吵嚷嚷不知怎麼辦好。我一咬牙衝了進去,煙熏火烤的,睜不開眼睛。跑到準備和細紗車間交接處,我看見兩個女工抱在一起倚臥在牆根上哭。我背起一個就往外跑,後來又跑進一個人背起了另一個,我倆一口氣把她們送上救護車。這時門口一個老大娘又哭又喊:‘我姑娘在裏麵啊!’我把上衣一脫,遞給她說:‘大娘你等著!’便又一個箭步衝進梳麻車間。這時大火燒得劈劈啪啪地響,房上的木板瓦片劈裏啪拉往下掉。煙嗆得我直掉淚,我又連著背出3個人,他們身體粘乎乎的,好象都燒傷了。火大,衝不進去了,我又蹬著包裝箱拿著水龍頭向房頂噴水,不知怎麼的,一下子掉了下來。以後的事兒就不知道了。當我醒來的時候,已躺在醫院裏,頭昏惡心,接著又發高燒。”

“聽說你在學校時受過處分?”我問。

他不好意思了,低下頭瞧著自己的腳。

“我太淘氣,老師看不上我。有一夭學校搞衛生,我和體育老師吵架了,平時我倆挺好,那天不知我咋那麼大的火,用鍬打老師,被公安局拘留了。對,那天是教師節。後來,學校把我除名,沒事在家呆著。前些日子,我媽退休了,我接了班。”

我和廠黨委書記林毓立探討了對王勇的認識,他曾是王勇所在學校的校長。他頗有感概,“是呀,對王勇這樣的青年我們是要重新認識。他們可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本質是好的,他們也有自己的‘亮點’。這次搶險救人,有許多過去被認為是落後的青年衝在最前麵。我們觀念該有些變化了,不能隻盯著誰又罵人了遲到了,誰又喝酒了跳舞了。重要的是要全麵認識人,尊重人,調動每一個人的積極性。”

我想起俄國作家阿·托爾斯泰說的話:“一個人看起來平平常常,一旦麵臨嚴峻考驗,大事也好,小事也好,他心中會升騰起一股偉大的力量―這便是人類的美。”

力量從何而來?

在參加滅火救人戰鬥的293名消防戰士中,我要寫他―盧辛,隊齡―不足兩個月,年齡―剛滿19歲。幾個月前,他還是媽媽膝下的嬌子;今天,他作為一名戰士,勇敢地衝進火海。

說實在的,他從睡夢中驚醒,邊係上厚重的消防服的扣子,邊跳上已經起動的消防車,這一刹那,他的腿在打顫。這是他第一次上火線。消防車呼嘯著衝進亞麻廠,一個急刹車,他縱身跳下。眼前的一切令他震驚: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地麵上炸碎的玻璃片象冰雹一樣鋪了一層;破衣服、亞麻絮、碎塑料布掛滿車間周圍的樹枝上。一些工人身上還閃著火苗,滿臉鮮血,叫喊著從車間跑出。看到這些,他的血沸騰了,他恨不得一下子把火中的兄弟姐妹都救出來。他剛剛接好吸水管,一個女工慌忙跑過來,拽著他的胳膊說:“細紗車間有人呼救,快去呀!”盧辛戴上空氣呼吸器就往細紗車間門口跑去。

火舌向門外噴卷著,在濃密的煙霧中,盧辛聽到微弱的呼救聲,他應聲奔去。房頂燃燒的鋸末和溶化的瀝青,不斷落在他的頭盔上,灼熱的氣浪向他襲來,空氣呼吸器麵罩發出被燒焦的氣味。他躲過身邊一米多高的火苗,繼續向車間深處跑去。邊跑邊喊:“哪裏有人?”借著火光,他看前麵有一個塌陷的大坑,機器翻倒了,旁邊躺著一個人,半邊身子被塌落的磚石埋住了,頭上臉上都是血,燒焦的衣服貼在身體上,這是一個女工。他去抓她的手,對方疼得猛縮回去。他俯下身去推掉壓著她的磚石,把她抱起來,剛要往外衝,這位女工又喊道:“裏麵還有一個人,快去救她!”抱著這個女工,他大汗淋淋,雙腿打顫,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1.74米的單細身子,力量是有限的。他想先救出一個,再返回來救另一個,可眼前大火在蔓延,頭上的房架在裂響,那個女工的哭叫聲在揪著他的心。突然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力氣,他一咬牙,一手挾一個女工艱難地向門口挪去。一步,兩步,三步,腳下雜物縱橫,身旁烈火猛撲,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躲閃著隨時襲來的煙火……一米,兩米,三米,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他咬牙堅持著,嘴角在流血……他挾著兩個女工,在火海中艱難地走了30米,終於衝到了門口。幾個人跑過來,把受傷的女工抬上救護車。可他卻倒在了消防車前……戰友們發現他的衣服上沽著鮮血,掛著瀝青.頭盔上有一個被燒的小洞。

為什麼這個初上火場的年輕消防戰士身.上有如此異乎尋常的力量?他說:“我也說不清。看到這麼多工人燒傷了,我就想把她們快些救出來!當消防隊員就得往火裏衝,滅火救人。我當消防隊員時,許多人反對,說這是送死的活兒,危險性太大。我就不怕死,我願意冒險,我從小崇拜軍人,想當英雄。當不了軍人,當消防隊員也挺有意思!”他的話還帶著幾分幼稚,可它反映出我們當代青年的一種獻身精神。看到他,我想到了老山前線衝鋒的戰士,我敬重他們。

誰是救命恩人?

“我這條命是解放軍給揀回來的。"31歲的粗紗工麻桂香急切地向記者述說著,“快幫我找到救命恩人吧!"

那天淩晨,我正在清掃機台,突然,大火好象自天而降,我隻來得急捂住臉,便忽悠一下掉進地溝,眼前一片漆黑,好象熬了很長時間。我想自己完了,忽然聽到有人聲我便喊了起來。有人跳了下來,把我背上去。當時,四圍是火,有人喊著‘快!’還有人在前麵打手電。背我的人走著走著,一下子掉進一個坑裏。可他用雙手護著我,我沒摔著,他卻摔傷了,好半天才爬起來,還一個勁安慰我。他一回頭,借著火光我看到紅帽徽,心一下落到實地了,眼淚也流了下來,真是救命恩人啊!”

在500多名參加援救的解放軍指戰員中尋找這位女工的救命恩人很難。問到誰,他們都說記不清了。有一份材料說到了省軍區獨立一營的代理排長郝洪平,在幾十支高壓水槍壓住火勢的時候,他帶領全排戰士衝進了車間,拿著手電筒,一個火縫一個火縫,一個地溝一個地溝地邊找邊喊:“裏麵有人嗎―”突然,他聽到附近一個地溝裏女工的呼救聲,便領著戰士急忙跑過去。可地溝太小,隻能下去一個,裏麵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清,戰士們都搶著下,郝洪平一把推開大家,“我先下!”正要往下跳,又想硬往下跳肯定會砸在女工身上。他讓戰士抬來梯子,在3米多深的地溝裏,借著手電筒的光亮,他看到受傷的女工。他一條胳膊抱著這個女工,另一隻手抓著梯子艱難地往上爬,每爬一下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

僅僅一個小時,郝洪平和全排戰士就搶出21名傷亡的職工。壓在地下工人的遺休不是用鍬挖出來的,而是用手扒出來的。手磨破了,指扒破了,鮮血淋漓。他們流著淚,把工人的遺體抬上救護車。

郝洪平這位年輕的軍人,不喜歡“救命恩人”的說法。他說,軍人就是人民的守護神。為了人民的利益,為了祖國的利益,軍人就該赴湯蹈火,就該去流血犧牲。他收集了報刊上所有的老山英雄事跡的材料。他曾為自己沒有機會投身槍林彈雨的前線而遺憾。今天,他終於衝向了火海,盡了一個軍人的天職。他說,如果能獻出自己的身軀換來更多的工人兄弟的生命,他將感到自豪。

在烈火中永生

妻子呼喊著他:“鳴久啊,你在哪裏?”女兒呼喊著他:“爸爸,你在哪裏?”衝出火海的前紡車間100多名職工在呼喊他:“關書記,你在哪裏?”

工長張路山回憶―

淩晨2時25分,車間班組長開會,人都到齊了,就缺當班的黨支部書記關鳴久。我到車間找他,他正在三區修理15號機台,說:“你們先開吧,我一會兒就去。”後來他又轉到一區,正巧李桂華開的5號機台堵針了,他又幫她修起來。大爆炸發生時,我們開會的班組長都震進地下道,有的人燒傷了,可再沒看到關書記。

工人金洪石回憶―

大火著起來的時候,我聽到關書記喊:“快過來呀,這兒有出口!”我們跑出來了,卻沒看見關書記。

甲班女工關燕、徐豔春回憶―

我們聽到爆炸聲時,衝出宿舍,向車間跑去,看到關書記正迎麵跑出來,背著一個女工,她身上還冒著火,借著火光,我們看得清清楚楚,是關書記。

“鳴久啊!”妻子哭著撲上去,大家終於找到了關書記。他躺在市第五醫院的太平間裏,全身的衣服都燒光了,隻剩下個褲權,還有腳後跟的一塊布。妻子記起來了,他穿著尼龍襪子,剩下的那塊布,是她補上的一塊舊床單布。

關鳴久,作為車間當班的領導,一個黨的基層幹部,他和57個階級兄弟姐妹死在了一起。人們分析,他是在背出工友又返回車間救人的時候被烈火吞沒的。他的死,令人震驚,讓人悲痛難忍,每夭都有幾十人登門安慰他年邁的父母和妻子女兒。

人們回憶,這個年輕的書記,沒有一天脫過產。他是全車間所有工人的貼心人。誰家有了困難,他總是幫忙;誰在家休病假,他第二天準去登門看望。這些年,沒見他休一個星期天。

在整理關鳴久的遺物時,人們發現他日記中有這樣的話:“蔣築英、羅健夫不是做了驚天動魄的大事,而是因為生命的時時刻刻都閃耀著美的光輝。人是帶著希望一步一步走到生命盡頭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時時刻刻都美,方能有完美的一生。”關鳴久正是帶著美好的希望,走到生命盡頭的。

這些年,不正之風的塵埃,汙染了“共產黨員”這幾個金色的大字,使它失去了應有的光彩,有的掛著這個招牌的人為私利而營營苟苟,許多人為之痛心疾首。而在這場火與血的考驗中,從關鳴久等人身上,人們看到了真正的共產黨人光彩照人的形象。

隆重的葬禮

這是一個壯觀的送葬隊伍,兩輛載著遺體的靈車緩緩前行,後麵的四輛大客車裏坐滿了送葬的人,連還沒有出院的燒傷工人也趕來了,人們走一路哭一路,為兩位遇難的普通工人送葬。他們是前紡車間50歲的女工於淑芳和她剛滿20歲的兒子馬國生。

於淑芳生前曾多次被評為廠勞動模範。她賢淑善良,和藹可親,同誌們都親昵地稱她“於大姐”。原先她在織機上工作,幹的活當年質量總是第一。這兩年身體不好,給大夥看更衣室。那天,大家換完衣服都幹活去了,她還守在地下室裏,終於被壓在了地下。她經常對自己的小兒子國生說:“咱們娘兒倆在一個車間工作,你可要給媽爭氣,把工作學習樣樣都做得出色點,當媽的這一輩子也算沒白辛勞。”國生沒有辜負媽媽的希望,幹活認真,要求上進,學什麼都快。出事那天,他和師傅張濱一起修一台機器,師傅去開會,他自己接著幹。烈火把他包圍了,燒傷麵積98%,被送到醫院隻活了兩天。師傅為他的死哭得昏死過去。張濱告訴我:“這孩子1.78米的大個兒,白淨臉,大眼睛,一天笑眯眯的,對誰都有禮貌。今年2月調到我們小組,剛入的團。他跟我才學了半個多月,精梳機的小毛病就都能修理了。這孩子腦袋真好使,可再也見不到他了!”

讓我們記住於大姐和她可愛的兒子,記住在這次事故中遇難和燒傷的工人兄弟姐妹吧!他們大多是普遍的工人和他們的後代。有的母子雙亡,有的姐妹一傷一亡,有的兄弟同傷,姑嫂同傷,還有三姐妹同時受傷的。這些日子,每當走出一個亞麻世家的房門,便感到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淨化。這一代代亞麻廠工人多麼令人尊敬!那五六十歲的老一輩,在這片荒原上建成了中國第一個亞麻紡織廠,30多年的艱苦勞作,使他們彎了腰,白了頭,他們對工廠還是充滿了深情。當那些有本事的人,為自己的孩子千方百計謀求一個舒適的工作時,他們卻毫無怨言地讓孩子進廠接班,在第一線當工人,幹別人不願意幹的每一件工作。紡織工人的生活並不象詩人寫的那麼輕鬆。機器終日轟鳴,讓你頭昏眼花。一天要在織機前大汗淋淋地奔跑幾十裏,回家連上樓都步履艱難。再厚的口罩也擋不住亞麻微塵對呼吸道和肺的侵襲。長年的三班倒,使工人疲勞不堪。女工一過30歲,就休力不支了。可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始終默默地支撐著,辛勤地工作著,在這意外的事故中,他們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對於他們的死,人們難過,人們深情地悼念,進行這隆重的葬禮。但是我們―無論你是什麼人,是不是要更多地想一想,怎樣去更好地尊重、愛護、體貼、珍重他們―這些成千上萬普遍的工人―我們共和國大廈的基石!

第二章 病房內外

據《黑龍江日報》3月18日報道:在亞麻廠爆炸事故中受傷的182名工人,被迅速地送進省市的11家醫院,上千名醫護人員參加搶救。 中央衛生部派出的北京、上海、沈陽、佳木斯、大慶和解放軍的燒傷病專家晝夜兼程,陸續趕到哈爾濱,參加這次國內外罕見的大規模燒傷病人的搶救工作。第一個指揮員

“叮鈴鈴……" 3月15日淩晨2時40分,市救護站值班的電話在急切地呼喚。正在站裏值班的33歲的站長張鋼力一翻身抓起電話。"1201120亞麻廠發生大爆炸,快來搶救啊!”

“快!開車!”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值班司機溫德斌跑出門外,撲向他的救護車。張鋼力拿著對講機呼喊著:“全體值班人員迅速行動,亞麻廠!”他邊喊,邊跑向車庫。

2時45分,溫德斌的救護車馳進亞麻廠。

2時47分,張鋼力親自駕駛的那台白色的日本救護車也趕到現場,後麵緊跟著4台同樣的救護車,裏麵坐著裝備齊全的醫護人員。刺耳的警笛劃破沉寂的夜空,閃爍的警燈在清冷的長街上留下一條光帶。

這時火勢正猛,衝出火海的工人在寒風中驚恐地哭喊著,被救出的工人躺在還留有殘雪的地上呻吟。“救護車來了!”人們象在黑夜中看到光明,蜂湧著把救出的傷員抬上車。

3點零5分,張鋼力和同誌們把第一批傷員送到離工廠最近的省醫院。緊接著,大小客車送來了一批批傷員。一下子湧來這麼多嚴重的燒傷病人,使省醫院措手不及,無法招架。傷員躺在前廳裏、走廊上,值班的院長和醫生急得團團轉。“必須馬上疏散!”張鋼力跳上救護車,邊返往亞麻廠邊向對講機呼喊: "120,120!請傳達我的命令:第一,通知省市的各大醫院,馬上做好搶救傷員的準備!第二,亞麻廠情況嚴重,搶救任務繁重,立即通知省市衛生廳局領導到現場指揮!第三,通知我站所有司機和醫護人員馬上趕赴現場!”一道道命令,通過電波轉到120市救護中心,又通過這裏傳向全市的11家醫院並報告給上級領導。這時,鋼力的救護車成為這次重大事故搶救工作的第一個指揮中心!他的命令迅速變成11家醫院、兒百名醫護人員的行動:值班院長通知所有的得力醫師趕到醫院,安排出傷員的床位,把急救的藥品器械搬進手術室……做為一個指揮員,他是稱職的,不僅因為他曾經是個軍人,而且這幾年他親自指揮過哈爾濱發生的所有重大災難性事故中傷員的輸送工作。在“4.13”天鵝飯店火災和"8.18”鬆花江沉船慘案中,都是他開著救護車第一個趕到現場。他曾奉省長侯捷之命,帶領11台救護車36小時往返110。公裏,搶救孫吳縣煙花廠因爆炸受傷的11名工人。他的救護站可以調動、指揮、協調省市的各家醫院。

可是,今天的形勢卻複雜得多。當張鋼力再次返回亞麻廠時,眼前是一片紛亂的局麵。幾十台消防車、救護車、各種各樣的貨車、客車縱橫交叉在火場周圍,幾百名工人群眾湧進火場,人們急切地全力搶救自己的親人。而混亂和無組織隻能使災害加劇。張鋼力跳下車,站在路口呼喊著,打著手勢疏導著來往的車輛,指揮著十幾台救護車,把傷員分到各家醫院。他有條不紊的指揮,終於使現場井然有序了。天亮了,人們看見這位年輕的指揮員隻穿了一身單衣,而他的頭上臉上都是汗水,聲音也嘶啞了。

在這個不平常的早上,張鋼力指揮的市救護站集結了13輛救護車,護送了150名傷員,沒有一人因運送遲緩而死亡。下午兩點,他們參加搶救的20多個人才吃上第一頓飯―兩個熟雞蛋。張鋼力用目光巡視了他的隊伍―一個個司機和醫護人員,有的扔下了病重的妻子來參加搶救,有的正打電話向隊裏要車給孩子看病,可一聽亞麻廠有情況,扔下孩子就跑來了,有的是聽到救護車的警笛聲騎自行車趕來的,有的是坐著出租車趕來的。他們走的那樣匆忙,有的忘穿棉衣,有的未穿襪子……張鋼力心裏一熱,眼圈濕潤了。3年了,他的心血沒有白費。他走馬上任時,唯一的家底是整天吵架的十幾個人和6台開不動的破車。患者千呼萬喚,一天也隻能出那麼一兩次車。而現在,終於建立起擁有28台救護車、4個分站、150多人的救護中心。最令他滿意的是,這支救護隊伍在關鍵時刻是衝得上去的。

張鋼力的父親是這個城市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可他不想得到大樹下的一點綠蔭。他對我說:“高幹子女對我不是什麼榮譽的頭銜。這些人中確有一些不爭氣的紈絝子弟,可並非每個人都是浪蕩公子。我有機會和條件謀取高位和舒適的工作,如今,我的許多同學、戰友都比我有更高的位置,可我愛上了這個事業,我要自己走路,走自己的路。”

老專家的心啊

59歲的省醫院燒傷科主任田福泉以年輕人一樣的速度趕到了醫院,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正是淩晨3點5分。他已經習慣了,多少次半夜被叫醒參加搶救危重病人。這幾年歲數大了,晚上躺在床上覺得很累,可一聽到電話鈴聲,就有了精神勁!作為全國著名的燒傷專家,他參加過無數次重大的燒傷搶救工作。可從未象這一次複雜艱巨。近百名傷員在他的麵前橫躺豎臥,痛苦呻吟,一個個軀體血肉模糊,或燒成黑炭狀。他和李金亭副院長一商量,臨時指揮係統成立了,緊急處置指令接連發出:對危重病人馬上輸血補液,負責醫生死看死守!輕傷員進行處置後,迅速轉送到兄弟醫院。兩個小時後,全部傷員都得到安置。他對醫護人員說:“受傷的都是工人,多數是女孩子,她們年輕的生命就係在我們手裏了,就當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吧!"

這個黑夜和白天交替的黎明,正是白衣戰士和黑色的死神搏鬥的關口。由於傷員大量失血和失液,每個人都麵臨休克關,而這一關死亡率相當高。田福泉指揮著最有經驗的護士們,在燒焦的身體上尋找著靜脈血管,果斷地切開他們的肌體,向血管輸入大量的血漿―這生命的力量。50多名傷員終於衝過了第一道死亡線。

第二天,他被任命為“3.15”事故搶救傷員專家組組長,這是多麼重的擔子啊!

田福泉在指揮著“千軍萬馬”,指導著11家醫院上千名醫護人員的搶救工作。而他自己又是“千軍萬馬”之中的一卒。他親自負責的10名燒傷麵積50°0以上的危重病人中,有兩名燒傷麵積80%以上,三度燒傷麵積60%以上。美國燒傷專家伊文恩下過這樣的結論:燒傷50%的,死亡率占80%;燒傷80%,死亡率占100%。憑著自己24年燒傷醫療工作的實踐,田福泉沒有把洋人的話當成金科玉律,他和同事們要用高超的技術和高度的事業心創造出奇跡。在病人平穩地度過休克關後,他提出對36例病人進行早期切痂植皮的治療方案,以防止全身感染造成對病人的生命威脅。他和劉九春副主任帶領科裏的同誌7天內完成了第一期手術治療,他們在手術室裏度過了一個個白天和黑夜,大麵積燒傷病人植皮手術全部成活率達到90%以上,他們又順利地衝過第二死亡線―感染關。

19歲的姑娘徐國梅一直在死亡線上徘徊,燒傷合並吸入性損傷,先後發生急性肺水腫、肺炎、左心衰竭。田福泉主任日夜守護在她的身邊,細心觀察著她病情的變化,采取一切可以挽救她生命的措施。

徐國梅終於轉危為安了,因身體虛弱,她昏沉沉地睡了。當她再次醒來時,正看見田主任把一個磁罐放在她的床頭。“孩子,這湯你喝下去吧,多吃東西才能戰勝傷病!”這是他老伴―婦產科主治醫生鮑俊穎回家給熬的飛龍湯。他告訴老伴:“小梅正缺營養!”這隻珍貴的飛龍,他自己也沒舍得吃。

“田伯伯,你別離開我,你一走我就活不成了!”徐國梅哭了。

開飯了,護士給徐國梅喂飯,可她搖頭不張口,田福泉伏在她耳邊輕聲說:“小梅,吃吧,不吃,你怎麼能好呢!”國梅說:“你先吃,你吃我就吃。”田福泉吃了一口,姑娘張開了嘴。該吃藥了,藥苦澀得使她難以下咽,田福泉把藥拌在冰糕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為了減輕她的痛苦,田福泉一有空就陪伴著她,為她講故事,放收音機。田福泉去別的醫院會診,好說歹說姑娘才放他走。

老專家關心著每一個病人,他不但為病人解除病痛,更給病人以生活的勇氣和力量。19歲的姑娘·王波燒傷麵積50%以上,尤以手的燒傷Al嚴重,10個指頭都炭化了,隻得截掉。田主任心痛得掉下了眼淚。紡織女工沒有了靈巧的手指,工作和生活將麵臨多大的困難嗬!王波沒有勇氣活下去了……田主任坐在她床頭,給她講保爾,講徐良、張海迪。“孩子,你還年輕,將來的路還很長,要堅強起來!”王波終於有了生的信心和力量。她哭著說:“田主任,讓我叫你爸爸吧!我要做你的好女兒!”……

遺憾的是,我沒有親眼見到這位令人敬佩的老專家。

他又奉命飛向大興安嶺了,那裏發生了重大火災,他的心又係在了林業工人的身上!

護士長―媽媽

3月15日7點3。分,香坊區醫院婦產科護士長劉秀英氣喘籲籲地跑到醫院,眼前的一切使她驚呆了:5個被燒得不成樣子的軀體橫在病床上,頭腫得象冬瓜一樣大,紅色的眼瞼外翻,令人心顫。院長把看護這些傷員的任務交給了她,她來不及多想,馬上組織護士隔離病室,準備輸液,把每個燒傷病人身下殘留的衣服剪光,又給他們洗臉,剪頭。當護士為傷員填寫掛在床頭的卡片時,她們忍不住哭了。護送傷員來的同誌說,這5個傷員中有4個是女孩子,最小的才19歲。劉秀英想起了自己正上高中的女兒,一種母愛之情油然而生。

病人被隔離起來了,任何親人都不能探視。劉秀英和同事們便成了傷員的親人,24小時不離開病房。突如其來的災禍和難忍的傷痛,幾乎使這幾個女孩子精神崩潰了,她們一時喪失了所有的生活能力。

19歲的姑娘張玉勤第一個醒來了,她望著劉秀英說:“我沒有死吧?”劉秀英撫摸著她沒被燒壞的臉說:“玉勤,你傷不重,不要緊!”“姨,你不知道,我們車間大爆炸了,滾大火球,我們都死了!”說著,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大聲哭叫起來,整整鬧了一夜。第二夭,她又打翻了點滴架,把藥吐在了護士的臉上,又把屎拉了一床……劉秀英和護士們把被弄髒的床單換掉了,又用消毒液把她弄髒的皮膚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玉勤,你怎麼了?”劉秀英撫著她的臉說。

“我害怕,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大爆炸!”

“來,姨陪你睡,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