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藥政科的,去了兩次都沒有辦成,因為搞一個藥品批號,按正常的手續至少也得半年。國家對批準藥品生產有著嚴格的規定,程序也很複雜,但王恩學不到一個月卻等不及了。那天,藥政科長對他說辦這種手續很慢,我們也正在盡力去做,你先別急。誰知王恩學卻不幹了,開口就大罵:你還是什麼共產黨員?為老百姓辦些什麼事?你吃著國家的糧,拿著人民的錢,卻來刁難一個為老百姓辦實事的企業家?當時,聽到他說這話好多人都笑了,但他全然不顧。在與藥政科長爭吵時,他還動起手來,把桌子掀翻,把玻璃也給砸了。我沒有見過這麼魯莽的企業家。這就是王恩學,一個自稱是為民辦事的“企業家”。在距我們采訪地點不遠的一間小倉庫裏,我們還發現王恩學生前留下的成摞成摞的照片。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幾乎無一不是與名人的合影,其中有一些國家和省地的領導,更多的是各界的名流,有歌星、影星,有記者還有作家,幾乎全都是知名人士。采訪中我們還了解到,王恩學每次出差回來,總會忙不迭地向眾人述說自己又見了某某名人某某領導人,人家也都誇獎“雪蓮烏雞素”口服液如何如何好。在他看來,這就是最好的經營策略。張之坤遞過來了一張照片讓我們看,左側是某一位國家領導人,右側是王恩學,背景是一個巨大的櫻花裝飾。我們不經意地點點頭,但張之坤卻接著說:“再仔細看看,你們都是行家,看看這張照片有沒有什麼毛病?”再一細看,我們還真覺得有些蹊蹺。原來這是一張經過剪貼加工後的拚貼照片,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合成的痕跡。張之合補充說:“像這樣的照片,還有許多,但我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王恩學離開菏澤之前,當著我的麵,他曾燒過一大堆的照片,大概有一蛇皮袋,有照片,也有底版,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我當時心裏一驚,他怎麼會把照片燒了呢?再說了這得花去多少錢呀?”為了得到張花園村人的信任,王恩學可謂費盡了心機,其實這樣的把戲早在新疆的時候他就已經表演過許多次了,但卻沒有人能夠識別出來,從而使他一次次地得逞。話說回來,被奉為“恩人救星”的王恩學給張花園村人帶來的究竟是什麼呢?不妨先聽聽兩位養雞戶的遭遇。第一位養雞戶叫李建玉,家住距張花園村l00多裏的曹縣大集鄉胡莊村。他與靈芝製藥廠副廠長張之合是好友,當時也是仗著這一點才動了養烏雞的念頭。王恩學為了籌集資金,要求每一個養雞戶交納一萬元押金,由靈芝藥廠負責回收養雞戶的雞。因為李建玉是村裏的黨支部書記,不便於直接做事,就以嶽父胡殿禹的名義東借西湊交上了押金,並專門騰出了兩間房做為雞舍。第一批成雞出籠後,他高高興興地把雞送到了靈芝製藥廠。,按照事先訂好的合同,王恩學應該當場付清雞款,但他卻對李建玉說,那幾天廠裏資金周轉有些緊張,過幾天再來。李建玉當時也看到了廠子裏生產出來的產品,生意似乎還很興隆,也就沒有多想,心想晚幾天就晚幾天,就回去了。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等便是將近4年,直到最後靈芝製藥廠倒閉停產,他也沒有見到王恩學一分錢。期間,他曾多次到菏澤去催款,但每次都毫無結果。至今,他還欠下別人6000多元的債沒有還上。在43戶養雞戶中,李建玉所蒙受的災難並不是最重的,與任學斌相比,他還算是幸運的。見到任學斌的時候,他剛剛從大連回來。他還沒有回家,還沒有見到他闊別已經整整3年的父母和兩個孩子。與我們搭話沒說幾句,堂堂的五尺漢子竟已哭得像一個淚人。任學斌人高馬大,不難想象當年他一定算得是一個英俊男子。他還寫得一手好文章,當年考大學時,僅以一分之差而名落孫山。恰逢那年縣上招聘幹部,他變成一個“國家人”,被分配到縣廣播站當記者。眼看著生活一天天地好起來,沒承想卻連遭不幸。妻予得了癌症連續做了兩次手術,使他落下了幾萬元的債,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成了他的債主,最後還是沒有能夠救下他妻子的性命。為了還債,他也是經人介紹才動心與王恩學簽合同養烏雞的。賣完了烏雞遲遲拿不回錢來,早已經失去耐心的債主們紛紛上門。見實在是討不出錢來,就把他家養的雞鴨一起抓走,還有小豬。他去上班,討債的追到辦公室;他下班回家,人家就在路上堵他;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人家賠不是,說第一批雞已經賣了,等過幾天拿回錢來一定還上,但等來等去就是沒著落。有一次,父親在地頭跟他說身體不舒服想早點回去,他也沒有在意。但沒過多久,卻有人匆匆跑來告訴他說:“趕快回去吧,你爹上吊了。”任學斌當時便嚇傻了,幸好發現得早,父親才保住了性命。但事後,任學斌也深知父親上吊的原因,他思來想去對父母說:“咱們還是分家吧,要不我還會牽連你們的。分完家,我就出去打工掙錢,所有欠下的債由我一個人來還,別人也就不會再來找你。然而,家徒四壁,還有什麼可分的呢?分家後,任學斌去了大連,在碼頭上找了一份扛大包的差事,每天鹹菜就饅頭,這一去就是整整3年多,再也不敢回家,因為他一到家,討債的人就會蜂湧而至,而他又拿不出那麼多的錢。每次,他把掙來的錢都寄到一個好朋友家裏,而後再轉給他的父母,再由他的父母一點點地代他償還別人。3年多了,他的一雙兒女又長了3歲,但他卻沒有看上一眼。有一次,他從大連回來,先是躲在朋友家,一直到了半夜才偷偷跑0幾裏路回到村邊,卻又不敢進村,生怕遇見熟人,因為全村幾乎每一家都是他的債主;他更不敢回家,父母都已將近70歲了,怕突然見了他會哭起來驚動了鄰居。他與李建玉一樣,也曾多次向王恩學討賬,但卻沒有從王恩學那裏拿回一分錢,他本想著幫王恩學養烏雞能夠還一點賬,誰料到舊賬一分沒還上,又因王恩學而欠下了l萬多元的新債。他用一隻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臉:“我現在真是難,活,活不成,死又不敢死,死了吧,還沒有向父母盡孝,還有兩個孩子才十來歲。老天爺,怎麼就不給我一條路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