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陸首騙牟其中》這本書,我也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作為在南德工作將近5年的老職工,我認為這本書的內容基本屬實,但南德還有許多鮮為人知的東西還未寫出來,如果把我知道的東西也寫出來,還能寫一本這麼厚的書。李玉璽《原南德集團顧問》:我是搞計算機的,曾參加過”銀河“大型計算機的研究。l994年,牟其中的秘書邀我加盟南德,當時我還沒有退休也就沒同意。後來,南德辦公廳的劉主任又找我,說是聘我當南德的顧問,我同意了。994年ll月,南德忽然通知我:請您和牟總出一趟差。出差的目的地是陝北榆林地區。我是搞計算機的,當時我真搞不懂他為什麼拉我去陝北。後來我才知道,牟喜歡召集學者、專家、教授們開會,甚至帶著出差,以顯示他的層次高。到了陝北,牟其中對當地的黨政領導慷慨陳詞:“毛主席當年把革命的棋子布在陝北,中國革命由此走向了勝利,看到這裏的人民今天仍然生活在貧困之中,我寢食不安。”他當場許諾:“南德?隹備在陝北投資50個億!”一言既出,滿堂喝彩。他還說,陝北人民在40年代能打跑胡宗南,也一定能在90年代趕走貧困!他的這些話,當時真把我說得熱血沸騰--他是個極富煽動性的人。為了南德的盛情相邀,也為了協助牟其中成就一番大事業,l995年,我提前辦了退休手續,正式加盟南德。後來,陝北有領導進京找牟,也順便找我,悄悄問:“牟總帶人到陝北吃喝玩樂一番,誇下海口,怎麼投資50個億的事連個影子也沒有?”我信奉一條原則:受人之托,成人之事。聽說南德資金緊張,我便報告,好友在銀行工作有可能貸到款。牟聽了特別高興,讓我立即和財務部接觸,趕快去貸。記得當時國家貸款利息是l4%多,可財務部負責人告訴我:可以用高出l4%的利息去貸,並且當時就把利息的超出部分折合成現金,“返還”給我的朋友,甚至我本人也能從中獲得%的介紹費。而且,利息“超出部分”和“好處返還”問題,均不寫進正式合同。我不懂金融,隻是感覺這事不大對頭。正在猶豫,一位“老南德”告訴我:你千萬別瞎熱心,你卷進去不算,你還可能把你銀行的朋友給害了。我驚問何故,“老南德”解釋:老牟說過,賺錢不如貸款,貸款不如不還。他借了錢,壓根就沒打算還,現在他還欠著一屁股的債呢!我聽罷嚇出一身冷汗,馬上刹車。我在南德,試用期工資是500元,說是試用3個月,實際是一年後轉正。轉正後,南德給我簽了一年的合同,年薪3.3萬元,但還要把我在原單位領取的退休費全部扣除,結果,每月仍然發給我500元。996年5月,合同未到期,南德通知我“下崗回家”,並講好每月發300元下崗費。不過這300元隻發了一個月,南德就不再理睬我。按照合同,等於欠我7個月的下崗費。許多人現在要和南德打官司,討回公道,我卻懶得理他。我至今認為牟其中是個極聰明的人,他的觀念和理論很超前,有些可以說是很富有創造性。《大陸首騙牟其中》這本書,我沒有看到,不敢妄加評論。但南德集團在招聘人員時,大吹“五子登科”《票子、房子、車子、麵子、孩子》,誘人來投,我看也是一種騙局。我曾在他們的培訓班當過教員,接觸學員很多他們抱著滿腔的希望投奔南德,可後來絕大多數都失望地離開了。我,也算是其中一位吧。李征《原南德集團翻譯》: 我是l990年前後與牟合作的。大學畢業,我當過翻譯,也搞過對外貿易,還曾借調擔任過中央有關領導人的俄文翻譯。l990年,在一次蘇聯產品展銷會上,經人介紹,我和牟認識了。別人介紹說:這是搞對外貿易的專家。牟對我很尊重,因為那時正醞釀搞“飛機易貨貿易”,我算是南德用得著的人吧。聽說牟其中自己要搞飛機貿易,剛開始我也表示懷疑。但他決心很大,給過他不少谘詢。我的經驗對他雖然有幫助,但完全都是無償的。他與蘇聯飛機貿易成交後,我特意寫信表示祝賀,也開始對他刮目相看。此後,我又斷斷續續給他介紹過幾個客戶,有過一些來往。比較密切的接觸是在今年。我和牟相識後,南德即開始向我贈閱《南德視界》。我該退休了,但身體尚好,很希望找個繼續發揮餘熱的地方。有一天,從《南德視界》上看到“南德儒商培訓中心”招生,看看自己符合條件,就報了名,很快就被錄取。牟其中見了我,當然還是很客氣。我也不是空手去的,經多年赴俄考察,我是帶了項目去的。到了南德,我是很尊重地給牟其中寫了報告,闡述項目的可行性和可能帶來的巨大利潤。牟很感興趣,批示要我陪他與西伯利亞代表團談判,由我負責,成立項目小組並立即啟動。我的項目需要收購一些俄國老企業,憑我個人的優勢和多年的考察,我相信,如這件事做好,不僅對國家有利,也能給南德帶來比飛機更大的利潤。不過回報率高的項目,資金需求量也較大。我向牟總彙報後,他通過辦公廳馬副主任坦率地告訴我:“沒有錢,真的沒有。如果有錢,也要拿到外國去收購銀行!”我很吃驚,項目是跨國合作項目,俄方已基本談妥,隻差一步了,可號稱“中國首富”的牟老板手中沒錢。傳說牟其中手中“可調度資金l0個億”,我感覺那似乎是天方夜譚。我不願意成天坐著沒事幹,呆了一個月便離開了。離開南德的直接原因,是那裏壓抑的氣氛。進入南德之前,我和所有善良的普通人一樣,對牟其中充滿崇敬,因為在他精心策劃的宣傳攻勢下,牟成了“改革風雲人物”,成了“中國首富”。進了南德,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差距很大。我進的是第五期儒商培訓班,班上老中青年都有,青年人居多,高學曆的也多。第一課是修身課,宣講“忠孝仁愛”。可是從頭到尾,第一講“忠”,第二講“忠”,第三還是講“忠”。忠於誰呢?牟其中!牟其中也來授課,他說:隻要發現你有一點不忠,立即開除,毫不留情。理由是:中國有l2億人,南德想找二三百人還不容易!《大陸首騙牟其中》這本書我仔細看了,我相信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事實。我雖然隻在南德工作了個月,可我也很願意以南德的所見所聞為根據,寫點什麼。陳際寧說:我告贏了南德!李玉璽說:牟其中說在陝北投資50個億,是張空頭支票!李征說:我有項目,牟總沒錢!以上3位的說法也許還無法完全概括出牟其中其人,但至少可以講是代表了牟其中的一麵或者幾麵。由此,使人不免要說,這本令牟其中感到不太自在的書非法出版也好,合法出版也好,講你是“首騙”並非是空穴來風!牟其中會誇海王恩學也會,隻是他誇的比王恩學更大些罷了。牟其中對“政治”敏感,禹作敏也很敏感,但隻不過他比禹作敏城府更深些而已。牟其中主張空手套白狼,年廣九也會,但如果真要擺在桌麵上,他也許還沒有“傻子”年廣九更接近人情。禹作敏倒台了,王遂舟跨了,年廣九下馬了,王恩學也死了。。。。。。但是,牟其中還能支撐多久呢?尾 聲改革仍在進行中。有道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改革正在進行,然而一些風雲人物卻悄然沒了聲息。他們有的偃旗息鼓,有的已英雄遲暮,有的折戟沉沙,有的甚至命喪黃泉。。。。。。他們曾經成功過,曾經輝煌過,但到頭來卻品嚐著永遠的失敗。就此意義上講,改革對中國是件好事,但對他們個人來說,無論如何不能算是幸事。譬如禹作敏,一個農民哲人,一個農民企業家,好大一棵樹,如今卻訇然而倒,獨自在鐵窗下孤寂地打發餘生;譬如王恩學,沂蒙山一個野性漢子,精力充沛,蠻力過人,創造力和破壞力共於一身,但他卻已成孤魂野鬼,難歸故裏;譬如年廣九,傻子瓜子天下聞名,然而最終還是成了傻子;譬如中華“鼠王”邱滿囤,一身傳奇故事,一劑烈藥天下知,到頭來卻成了老鼠過街人人喊打;譬如亞細亞之王王遂舟,雄姿英發,商戰中著著領先,而現在卻若陷泥沼一籌莫展;譬如珠海巨人史玉柱,4000元起家,堪稱南國一柱,誰想卻大廈將傾柱欲折;譬如步鑫生,改革風雲人物,江浙智慧精靈,如今出師未捷心已老,長使英雄淚沾襟;譬如馬勝利,縱橫捭闔,氣吞萬裏如虎,轉眼間一把火燒壞了中國紙王;譬如號稱中國儒商的牟其中,風流倜儻,談笑問倒飛機發射衛星,做常人不敢想之事,成常人不敢做之功,然卻被《大陸首騙牟其中》擊中,不但有騙子嫌疑,而且要擔首騙之名。。。。。。盡管路途不一,然而遭際相同。究竟是何等原委使他們中箭落馬?是社會原因還是個人原因?是中國的改革家企業家格外命舛運蹇,還是中國盛產誤區?是中國體製存在缺陷,還是民眾素質不高?是因為改革給他們帶來了不幸?還是他們殆誤了改革?這應該是一部新的《天問》。中國應該有一個“改革收容所”。因此還要有一個“改革研究所”。還要有一個“改革後審判所”。對於在改革中敗下陣的這些風雲人物,作為一個標本,應該值得有關部門好好研究;然而,對於那些揮金如土一擲幹金,將億元、幾十億元資金練著玩扔著玩,最後打水漂似地白流失的主兒,應該有一個專門的機構對他們進行審判!沒有審判機製就沒有深刻的反省。不會反省的民族是易患遺忘症的民族。“二戰”之後,關於日本天皇的戰爭責任,美國政府曾作過一次輿論調查,民意表明:刑訊使其餓死的占36%;流放和處罰的占24%;進行審判的占l0%;作為戰犯給予處置的占7%;有77%的人要求對天皇予以懲治和審判。然而,美國政府卻庇護了日本天皇,使他免受了戰爭審判。從此,軍國主義最邪惡的靈魂得到了庇護。因為沒有審判,就沒有徹底清算。天長日久,這顆邪惡的種子就越長越大。現在,日本一些人已開始否認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事實。戰爭有戰後審判,改革也應該有後期的檢索和審判。尤其是對以改革為名行私利為實,並重新製造罪惡的人,更應該接受審判。任何人也不能褻瀆改革。任何人也不能利用改革。因為中國離不開改革。哈羅德·羅森堡在《荒野之死》中說:一個時代的人們不是擔起屬於他們時代的變革的重負,便是在它的壓力之下死於荒野。因此,斷送改革就是斷送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