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3)

第三十一章

黃泥小屋靜悄悄地鎖著門。工程局黨委書記淩風很久以前躭從省委轉到北京去了。黃泥小屋長時間沒有人住,雖然通信員小麻雀石啟經常打掃,但門框上還可以看出有灰塵。有隻小蜘蛛在門角上悄悄地織了一個網兒。

丹鳳人象蜘蛛一樣辛勤地織網,“一條龍”、大壩鐵路棧橋郞修建起來了,丹鳳十萬水利大軍該再進行澆築淩霄大壩了。

老將軍武陽今天休息,來到這臨江山崖的黃泥小屋邊,舉目環視周圍的菜園該除草了。他掏出淩風臨走時交給他的鑰匙,開了黃泥小屋的門拿薅鋤。

有一把鑰匙在小麻雀石啟手裏,小家夥經常開門打掃房間,因此,黃泥小屋保持著整潔。

武陽進得門來,第一件映入眼簾的是,桌上的那幾個煤精雕塑品。井岡山的紅旗永遠飄揚,延安的寶塔屹立山頭,北京天安門雄偉莊嚴,奴隸的鐵錘高舉將發出那砸斷鐐烤的一擊麵對著這煤精雕塑的藝術品,一種激越的感情充滿武陽的胸懷:革命的浪潮是不可阻擋的!

武陽心裏感到特別欣慰的是,被百年一遇的特大洪峰破壞的丹鳳工地已經修複了,而且建成了“一條龍”,為丹鳳大壩重新大澆築作好了充分的準備。

淩風要求把丹鳳工地修複懸索大橋、十裏護坡等材料,待別是修建起了“一條龍”和大瑣鐵路找橋的材料趕快送到北京去。

在辦公桌的一角,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大疊材料。這就是總工程師雷公、施工員帶班組長來鳳、阿庚師傅和工程師們共同在這黃泥小屋裏日夜不休息趕著整理出來的“一條龍”材料。武陽以喜悅的心情撫摸了它一陣子。

為了征求秦玉光的意見,武陽抓起電話機,給秦玉光打電話,請秦玉光到黃泥小屋來一趟。

武陽放下電話機,從門角操起一把薅鋤,就到菜園裏除草去了。

菜園裏的各種蔬菜都長得非常旺盛,黃瓜爬滿架,燈籠椒壓滿枝,西紅柿象滿天掛紅燈,南瓜象滿地滾繡球……武陽心頭歡樂,手頭利索,不多久,就鋤了幾畦菜地的雜草。

在太陽下勞動,武陽出了一身汗。他放下薅鋤,來到山崖邊上的一塊大石頭坐下,一邊摘下軍帽扇涼,一邊心裏嘀咕:老秦怎麼還沒見影?

秦玉光從鳳凰村的小路上來了。

秦玉光沒有忘記丹鳳工程開工初期,武陽就在這臨江山崖上跟他談過話。那時,武陽警告過秦玉光說:“賈有富這匹馬好看不好騎!”後來果真證實賈有富是個蛻化變質分子。現在,臨江山崖依舊,但工地沉寂,工程施工的熱烈氣氛沒有了,秦玉光感到有點茫然……

武陽把秦玉光領進黃泥小屋。通信員小麻雀石啟挺機靈,看到武陽來菜園勞動,就悄悄地沏了一大搪瓷紅涼茶,打了一大盆洗臉水放著。

老將軍抹了一把汗,把大搪瓷缸涼茶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然後把一大疊材料拿到桌子中央,拍著它說:“老秦,這是往上報的材料,請你過目。”

秦玉光翻著老厚的材料,在眼鏡裏閃動著驚訝的眼光說:“真是費了不少心血嗬!可是這’一條龍’和鐵路棧橋正式驗收了嗎?”

武陽忽然拿起電話機,向“一條龍”指揮部打了一個電話,他剛剛放下話筒,窗外就傳來了嘩嘩的響聲。武陽走到窗前。把遮擋太陽的竹窗簾拉起,然後轉過身子來,麵對秦玉光。窗外傳來了更加響亮的石流聲。

武陽的絡腮大胡子在興奮地抖動:“這£段們的‘一條龍,在飛嗬!”

隨即,窗外遠處傳來了一連串的嗚嗚的風笛聲。

武陽兩眼放光:“這是我們的火車在鐵路棧橋上跑呀!”秦玉光走到窗前去看。從這高高的陁江山崖上,可以了望全工地。隻見幾裏長的皮帶運送機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地轉動著,歡歡地傳來了嘩嘩的石流聲;而那嗚嗚地響著風笛的地方,是大壩鐵路棧橋,火車拉著長長的一列載滿立式混凝土吊罐的平板車,在鐵路棧橋上奔馳……

秦玉光象被釘住了似的,隻有武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丹鳳的‘一條龍’和大壩鐵路棧橋,工人們驗收了!”

武陽以革命軍人的氣概挺胸直立,抖動著絡腮大胡子,繼續莊嚴地說:“我們有了‘一條龍’,有了大壩鐵路棧橋,就能繼續大幹!千,就是革命,黨的事亞不能停!不幹改變不了中國的落後麵貌,創造不了對敵的優勢。我們有了水,有了電,就可以牽起一大片,發展工農業,促進我國建成現代化強國!”

在丹鳳工地邊上的這個火車站,事實上還是一片荒地,布滿了亂石野草,隻是多了幾條鐵軌、一些車廂、一列升火待發的列車和軌道上閃亮的紅光燈、紫光燈、黃光燈、綠光燈、白光燈,還有的就是空氣裏發散著一種機油和煤炭混合的氣味。

夏夜的風吹來,叫人感到燥熱。來鳳裝束特別,戴著荷葉邊的白色軟布帽,穿一件白襯衣,一條白短褲。這還是她在水利學院進修時發的一套衣服。現在,她腳底下穿著金鼎特地給她編的龍須草鞋,背著一個帆布地質包,象個十分英俊的小夥子。

工程局長武陽和總工程師雷公趕來給來鳳送行。

當武陽跟來鳳握手道別的時候,來鳳緊緊地握著老將軍的手不放,她感情深沉地說:“老武,你已經不是當年在馬上奔跑時那個年歲了,要多多注!意身體嗬!”

武陽深深理解,來鳳這次外出,丹鳳的重擔就完全落到他肩上來了。他緊緊地握著來鳳的手,意味深長地說:“為革命,不畏艱險,不怕犧牲,我的心還在跳,我的刀還沒有生鏽!”

雷公知道來鳳此去,除了送重要材料去北京以外,還要去黃河上遊看看幾個大水利工程。於是他感慨地撫摸著他的竹節手杖說:“我象這根手杖一樣,已磨完了鐵疙瘩,不能敲打岩石遠行了……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托付你:來鳳,我們丹鳳大壩混凝土澆築立模的模板,還是阿庚從治理淮河時帶來的經驗呢,現在,外地會有新事物新發明,你一定要學回來!”

來鳳心情激動,攙扶著年老的工程師說:“雷公,請你放心,不論是成功了的還是失敗了的外地經驗,我都要去好好地學回來!成功了的,我們要記住它,為的是可以用它;失敗了的,我們也要記住它,為的是不要去重複它!……”

武陽和雷公都感到十分欣喜:來鳳的話說得多麼深刻嗬!青出於藍,來鳳已經成熟了!

忽然夜風中傳來了手搖的鈴聲叮零叮零地響,鐵路工人從列車的尾部到火車頭,一邊走一邊搖鈴,在催旅客上火車了。

這時,雷公忽然把一件東西使勁地塞到來鳳的手裏,然後猛地轉過身子去,腳步蹣跚地走開了。

在火車站的燈光下,來鳳看出總工程師塞給她的是一支地質錘,她忽然一陣心跳。來鳳知道,她背上的帆布地質包,正是她曾經從照片上看見過的,是雷公年輕妻子的遺物;而現在,雷公把他妻子用過的地質錘一同送給了她……

來鳳站在車門邊,雙手捧著地質錘,淚珠在燈光下閃爍……

北京,夜深沉,胡同裏靜悄悄地,隻有明亮的街燈把海棠枝葉的影子斑爛地映到玻璃窗上。

淩風的妻子朱瑛深夜批閱完文件,剛剛上床,就隱隱約約地聽見大門的電鈴聲。過了一會兒,她床頭小櫃上的電話鈴響了,是從傳達室打來的電話。

朱瑛剛剛披衣起床,就聽見有人被領進了隔壁的會客廳。朱瑛剛剛出現在會客廳,有一個英姿勃勃的小夥子就向她迎了上來。小夥子戴著荷葉邊的白色軟布帽,穿一件白襯衣,一條白短褲,腳底下是一雙草鞋,背著插了一支地質錘的帆布地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