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握手中，朱瑛驚疑地問道：“你是從丹鳳來的？”
小夥子摘下荷葉邊的軟布帽，露出了一頭又黑又亮的美麗的頭發，笑著說：“我是丹鳳工地的水利工人來鳳。”
朱瑛一看是個年輕姑娘，就把對方的粗糙有力的手握得緊緊的，高興地說：“呀，你就是來鳳同誌，好一個姑娘！”對著這麼一個領導同誌當麵誇她，來鳳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叫我大姐吧！”朱瑛說著把沉重的帆布地質包從來鳳背上卸下來，“你怎麼帶了一把地質錘？”
來鳳把眉毛一揚：“我要去敲一敲那西北高原的岩石的！”
朱瑛早就聽說丹鳳工地有這麼一個潑潑辣辣的姑娘。現在一見麵，特別感覺到迎麵撲來的來鳳身上一股青春的熱力和生命的銳氣，她覺得這姑娘十分可愛。
夜深，朱瑛不去驚動家裏的人，親自用小電爐給來風煮了一碗雞蛋掛麵。
淩風到北京來已經好幾個月了，為了丹鳳工程的未來命運，他一到北京，就夜以繼日地進行工作。他向中央彙報丹鳳工程被百年一遇的特大洪峰衝擊後恢複的情況，爭取黨中央的支持；同時又必須向有關方麵聯係，他經常深夜都沒有回家來。
來鳳是送材料來的，同時還帶來了兩件寶貝。當夠把材料從緊裹密藏的帆布地質包裏取出來的同時，還掏出來一個小小的木製大壩模型和一玻璃瓶密封的清水。
朱瑛一一接過材料，模型和水瓶的時候，即使這個久經戰鬥的性格沉著的領導同誌，也被激動得雙手發顫。
這小小的木製大壩模型，是阿庚師傅連夜製成的，而這瓶密封的清水是來鳳和雷公親自劃船在丹鳳的大江中流汲取的。
朱瑛十分理解這一疊材料、這一座小小的木製大壩模型和這一瓶清亮的江水，是丹鳳十萬水利工人的勞動創造的有力見證。她眼睛裏閃著淚光說：你們的‘一條龍，的安裝，你們的大壩鐵路棧橋的架設，你們的江河的改變水貌，充分說明了丹鳳是在繼續朝著社會主義的方向邁進！……”
來鳳和淩風的妻子朱瑛通宵傾談，是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了一會兒的。淩風夜裏沒有回來，來鳳是和淩風的妻子睡在一個房間裏的，可是當天大亮她爬起來一看，朱瑛已經到中央機關上班去了。
作為一個水利建設者，來鳳習慣子熬夜，也習慣打一個盹就算打發了睡意。現在，她精神抖擻地起了床，幾年來第一次用鏡子照了照自己的麵龐，她臉孔黑紅，兩眼發亮，神采飛揚，矯健而爽朗。
來鳳梳洗完了，覺得房子裏怪悶氣的，她習慣千大自然的生活，推開房門，走出去站在石頭台階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下工新鮮的空氣。大白天，她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北京典型的四伶浣。院子裏有海棠、丁香和紫荊，枝葉亭亭。一片朝陽照亮/北屋的大玻璃窗，有一今人坐在窗下。來鳳眼尖，一眼就認出他是淩風。他一喪沒有回家，可能是天亮時才回來的。淩風這對夫婦，一個通宵不眠就趕去上班，一個天亮回來就忙幹工作。他夫婦倆幹了幾十年革命，一刻也不肯放忪自己，始終保持旺盛的朝氣，堅強戰鬥。
來鳳帶著一種喜悅和頑皮的心情，悄悄地走到北屋的窗下。她看見淩風麵前擺著阿庚師傅趕製的精巧的丹鳳大壩模型，和在朝陽下一閃光的灌滿清水的密封玻璃瓶。淩風把長幅圖紙在大寫字台上攤開，正在審閱她帶來的那些材料。
可能是因為來鳳的影子從玻璃窗上落到淩風的麵前，他靈敏地抬起頭來，“嗬”了一聲，在玻璃窗裏高高興興地向她招手。
當來鳳走進北屋的時候，淩風迎著她說：“感謝你和人同誌們，皮帶運送機和大壩鐵路棧橋這‘一條龍’的安裝和架設，就是我們丹鳳大壩繼續升高的有力保證！”
來鳳帶來的材料和圖紙擺滿了寫字台旁邊的整套沙發。
淩風一邊給來鳳騰出座位，一邊接著說：“來鳳，洪水衝不垮丹鳳，我們把它整頓好了！而且我們還新建了‘一條龍’，一條兩千多米長的皮帶運送機和一條大壩鐵路棧橋！我們現在有理由要求丹鳳工程繼續大施工，繼續大幹！”
來鳳舉手理了理額頭上那一綹倔強翹起的頭發，說道：
“我們必須早日把丹鳳建成，第一，灌溉的水係有了，可以改變大麵積土地的幹旱，農業就能保證年年獲得豐收；第二，水電站發了電，電力網分布幾省，就能促進國家工業化迅速發展！”
淩風眼光炯炯，非常熱切地望著來鳳說：“來鳳，對！雖然去年秋天那一場百年一遇的特大洪峰把丹鳳衝了一下，但我們的大壩經受了洪水的考驗，沒有倒！”接著淩風激動地撫摸著來鳳帶來的大壩模型和密封玻璃瓶，加重了語氣說，“我們有了這許多過硬的材料，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丹鳳十萬水利工人扛也要把丹鳳大壩扛進共產主義！’”
來鳳突然站起來，目光堅定而迫切地望著淩風說老淩，我想就出發！”
淩風立即從來鳳的眼睛裏看出她為了丹鳳繼續大施工，急於要到黃河上遊的一些水利工地去取經。於是他樂觀而爽朗地說：“休息兩天，你就走。……中央一定會批準丹鳳大壩重新大澆築的！很快我就要打電報告訴老武，讓他先紮好彩牌樓，準備迎接大施工！”
四
來鳳不習慣於休息，當天下午，她就急急地離開北京。
有了來鳳帶來的材料，淩風為了加快解決丹鳳問題，更加興奮地四出奔忙，沒有在家；而淩風的妻子朱瑛也上班去了。
來鳳離開淩風的家，獨自上火車站。
她行走在北京盛夏的長街上，英氣勃勃，光采照人。她的荷葉邊軟帽、白襯衣、短褲和龍須草鞋的新奇裝束，她的背著插有地質錘的地質包的征服大自然的豪邁形象，給人一種富於青春熱力和戰鬥豪情的感覺。很多迎麵而來的行人，都一邊投給她驚喜的眼光，一邊給她讓路。
來鳳已經來到雄偉壯麗的北京火車站廣場上，忽然後麵一陣風似的追上來一輛小轎車，車頭在來鳳前麵打個急轉，猛地一停，攔住了來鳳的去路。
就在這一瞬間，轎車門一開，跳下來一個女同誌，直撲來鳳。
原來這是淩風的妻子朱瑛，她一把拉住來風的手，一半責備一半開玩笑地說：“你偷跑得了嗎！”
雖然來鳳和朱瑛隻相處了一個短短的時間，但對這個千練的“大姐”，來鳳是一見傾心的。
來鳳笑著說：“大姐，你是知道我要趕到西北去的。”朱瑛陪著來鳳穿過人流，走進雄偉壯麗、熱鬧非凡的火車站，而且一直把來鳳送到西去的潔淨閃光的列車旁。
“來鳳，你還是第一次去西北吧？我卻爬過西北的千山萬嶺啦。”朱瑛說著把一個小包裹交給來鳳，接著說，“當年我和老淩在西北打仗的時候，就是憑著它，從勝利走向勝利的！”
來鳳打開小包裹一看，原來是一雙厚厚實實的爬山鞋。顯然，這雙爬山鞋是當年老根據地農民支前為子弟兵做的，千層底納得很密，鞋幫又納上一行行的針線，結結實實，適於西北高原爬山用的。來鳳一邊撫摸著爬山鞋，一邊仔細地端詳，她看出它上麵還留著有黃色的征塵和黑色的硝煙。於是她激動地說：“謝謝大姐，我一定穿上這雙鞋去爬西北高原。過去你和老淩走的戰爭道路，就是今天我走的建設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