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
經過多少個風雪的嚴冬，多少個驕陽的酷暑，多少艱險的洪峰，多少回合的鬥爭，銀灰色的丹鳳大壩終於升起在青山綠水之間，千裏人造海的波濤倒映著燦爛輝煌的天柱峰金頇，水電站眾多的巨型發電機組通過蛛網盤結的開關站、高壓線鋼塔，在給祖國的四麵八方輸送光明和熱能。
丹鳳水利樞紐工程勝利竣工，十萬人的水工隊伍分批向祖國遙遠的另一條荒江惡水進軍了。隊伍連續不斷地紛紛踏上征途，有的坐上火車連夜出發，有的坐上汽車在黎明前上路。
大壩的密如繁星的燈光照射到人造海，在波光瀲灩中，有一隻小船劃到機器捕魚船邊來了。
站在機器捕魚船頭上的是船長不老鬆，他那被燈光和波光映照得分明的銀白長須，在深夜水風的吹拂中飄動。這個打了一輩子魚的老漁翁，即使在微弱的星光下，也能看清水路，辨別魚蹤。
“來鳳嗎？”
“是我哩！”
劃著小船前來的正是來鳳。她聽出了不老鬆的叫聲。把小船最後使勁劃了幾槳。
老漁翁一伸手，把來鳳拉上了機器捕魚船。
不老鬆迫不及待地問道：“走水路的隊伍什麼時候動身？”來鳳又梳起了她的雙辮子。她的辮子往不老鬆麵前一甩，聲音帶笑地說：“這就出發！”
不老鬆估量來‘鳳是到大水庫裏來催登陸艇的。老人性格開朗，永遠不會忘記他喜歡開玩笑的脾氣！“你這個施工員成了船舶調度員啦！”
來鳳想起自己就要跟這個老人分別了，想起她趕夜路初到丹鳳工地的那個秋天的早晨，她第一個碰見的就是這個心地開朗的老漁翁。現在，丹鳳工程竣工，在這燈光如織的大壩腳下的人造海中，她就要向這個扶持過她成長的老人道別，心裏多麼激動嗬！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撲到不老鬆的懷裏，含著眼淚，聲音有點發顫地說：
“老淩、老武和雷公，要我替他們來向你老人家告別……”老漁翁心情也十分激動，他輕輕地摟著來鳳，能夠感到自己和來鳳的心跳在一起。他舉起骨節嶙嶙的大手，撫摸著來鳳的頭發說：“你替我告訴他們，不管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總是相通！……你，來鳳，你的翅膀長硬了，鳳飛別處，那裏又會亮起一片燈火！……”
不老鬆和來鳳雙雙下了機器捕魚船。老漁翁操起了雙槳，劃著小船把來鳳送往登陸艇。
這艘登陸艇，多少個寒暑，多少次洪峰，它曾經把上班下班的千千萬萬水利工人安全渡過江流，現在，它又將運載水利建及大軍遠征。
在大壩繁燈的照耀下，龐大的升船機，機聲隆隆地，把登陸艇從人造海吊過高矗星空的混凝土大壩，然後把登陸艇放落到大壩下遊江流的航道裏去。
大壩和兩岸的燈光，倒映在清澈的江流裏，織成了燈山光梅。
碼頭上，人山人海，隊伍在等船。
當登陸艇靠攏碼頭，隊伍就蜂擁地上船。
巨大的登陸艇，容納千人。甲板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群。駕駛樓的桅杆上，高高地亮著紅綠燈。燈光映照出遠航的駕駛員，就是在洪峰中曾經因拖輪斷了舵鏈和淩風戰鬥在一起的那個老海員。他手握舵盤，精神奮發。這支水工主力隊伍，將由他護送到袓國的遠方。
登陸艇在夜靜中發出三聲嘹亮的汽笛，好象在向巍哦的丹鳳大壩告別。
登陸艇慢慢地平穩地離開了碼頭，然後在兩岸燈光映入江波的千萬條金蛇中鼓浪航行。
在輝煌的燈光中，夾岸幾裏，人山人海，在給登陸艇上的戰友送行。這一處，那一處，鞭炮的密密的焰火在兩岸閃爍；這邊岸上，那邊岸上，眾多的鑼鼓聲震蕩在水空。雲橫嶺腳、金剛山下、鳳凰山巔，新建的一座座工廠歡送的汽笛長鳴。在輝煌的燈光和閃動的彩旗下，人們揮手的、拍手的、跳躍的，喊叫的，歡笑的……形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晨霧迷離，江水茫茫。來鳳好象看見在登陸艇的船頭上，金鼎頭帶安全帽，背著他的心愛的龍頭胡琴。他的龍頭胡琴用布套套好，龍頭露出布套外麵，躍躍欲飛。他高舉著“腳踏地球手托天，排山倒海除萬難”的在江風中呼啦啦飄動的虎徽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