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蒙蒙,晨曦微亮,沉陌正在做著春秋美夢,夢裏他正準備一親苗青青的芳澤,突然卻被一陣雞鳴聲吵醒,而肚子又很不適宜地咕嚕咕嚕鬧騰起來,再無睡意。
“喔,喔,喔——”雞啼之聲仍在持續,且越叫越嘹亮,大有不破東方誓不罷休的氣概,辨聲源,好象就在頭頂之上——舉頭三尺有雞鳴。
美夢被擾,有氣。
肚子饑餓,有欲。
又氣又欲之下,沉陌的心頭突然就升起一個邪惡的念頭——殺此倒黴雞,祭我五髒廟。
沉陌一骨碌爬將起來,拍掉沾衣的稻草碎葉,舉步出得廟門,抬頭一看,隻見——好神駿的一隻大公雞啊,七彩錦羽,流光炫目,立在屋脊上,雄赳赳,氣昂昂,十足就像一名蓋世猛將,喔喔鳴唱,如奏凱歌。
“哈哈哈!老子一向沒有什麼好運氣,從來就沒有揀到過天上掉的餡餅,想不到,今朝終於時來運轉,就在饑腸轆轆之際,天見可憐,賜我一隻大肥雞,真是蒼天開眼哪……”他俯身拾起一塊小石子,屈指一彈,破空飛出,急如流矢,噗的一下,正中雞眼,嘎的一聲,活雞變死雞,撲騰兩下,滾下屋來,伸手接住,掂了掂,沉甸甸,於是滿心歡喜:好家夥,好肥雞,夠大一隻,夠飽一餐……
沉陌拎著獵物來到一條小河旁,三下兩下拔光雞毛,三刀兩刀剜去五髒,洗刷幹淨,然後揀來枯枝,生就一堆篝火,支起木架,慢火燒烤起來。
不多時候,油煙滋滋向外狂冒,香味馥鬱四野飄散。盡管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沉陌這一次並不心急:又沒人搶,何必心急?即便心急,又有何用?就像上次烤兔子肉,結果還不是連兔油也沾不到唇,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見,麵對美味大餐之時,切記萬萬心急不得啊……不過一隻兔子換來一套大搜魂爪,並不吃虧,反而占了天大的便宜,不是嗎?
就在沉陌感歎萬千之時,忽然一陣晨風吹來,夾著一絲汗酸臭味。若是尋常百姓,在這香味彌漫的曠野,那肯定是捕捉不到這麼一絲縹緲的臭味,但沉陌作為一名傑出的盜賊,他的五官感覺卻是比常人敏銳得多,別人察覺不到的異味,卻是無法逃過他的鼻子。一聞到這麼一股臭味,沉陌的心情頓時繁複起來:這股奇特的體味,莫不是隻有鬼手瘋丐這老叫化才具有?上次一隻烤野兔將他引來,自己因而習得大搜魂爪,這次烤一隻野雞又把他勾來,卻不知道他打算拿什麼絕學來交換哩……
就在沉陌思緒萬千之際,驀然隻見一道人影飛奔而來,速度之快,快如一陣風,眨眼間便到了沉陌的麵前。這人不修邊幅,穿著邋遢,麵容枯瘦,手如鬼爪,他不是鼎鼎大名的嗟來幫的幫主鬼手瘋丐方構還會是誰?
“好小子!竟然躲到這裏來偷雞吃,害得老叫化尋你尋得好苦呐……”鬼手瘋丐剛一停下,便氣呼呼地說出這麼一句頗讓沉陌感到意外的話來。沉陌原以為這老叫化一到,第一件事必是出手搶雞吃,那料鬼手瘋丐隻是拿眼睛瞟了烤雞一眼,很快卻移開,似乎不感興趣,好像沒有胃口。
沉陌愕然問道:“嗯?前輩找晚輩有什麼事情麼?”鬼手瘋丐咧齒笑道:“哈哈,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之事,隻是老叫化正睡覺睡得香,忽然聞到一股肉香味,所以便來瞧一瞧……”沉陌道:“嗬嗬,前輩來得恰好是時候,這隻雞剛好烤熟,來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前輩,我們一塊來享用吧!”鬼手瘋丐搖頭道:“這雞吃不得……”沉陌不解:“為何?莫非這是一隻瘟疫雞?”鬼手瘋丐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麼雞?”沉陌道:“野雞,公雞,野公雞!曾經還是一隻神氣活現的大活雞,啼聲非常響亮,隻是吵了晚輩睡覺,一怒之下便將它變成了一隻香噴噴的烤雞。”
鬼手瘋丐笑罵道:“你小子,看來畢竟吃的鹽巴少,見識不多,老叫化就跟你明說了吧,這是一隻七彩錦雞,傳說中的神物,傳說若是誰見了,必行大運,但若是誰不分好歹,敢吃了它,必將倒大黴……”沉陌卻是不信:“是麼?若是神物,豈不會神通?那會那麼輕易叫我一石頭就給扔死了?”鬼手瘋丐罷手道:“信不信由你,反正老叫化決不會吃,也決不允許有人在老叫化的麵前吃,誰敢吃,便宰了他……”
沉陌心中錯愕:“不愧是綽號帶瘋字的人物,這老叫化果然行事瘋癲,自己不吃也就罷,別人吃了還得罪他,不過瞧他一臉嚴肅的樣子,不似說笑,自己還是依著他一些吧,鬧翻了,貌似沒什麼好處……真倒黴,兩次碰見這老瘋子,將到嘴的美味大餐都吃不成……”當下他說道,“有道是,不聽前輩言,吃虧在眼前,哈哈,不就是一隻烤雞嘛,不吃也罷,喂魚好啦!”說著,他抓起烤雞,一把仍進小河裏。撲通一聲,濺起一串水花,大好肥雞就這麼丟河底喂王八,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