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母女(1 / 3)

申氏與酈玉堂剖說分明,酈玉堂因申氏先前為子女所定親事皆好,既是殷實人家,又不是商戶等不大好說道的出身,酈玉堂問過一回,便放手交與申氏去做。

申氏知道酈玉堂此人,為人不好不壞、本事不大不小、性子不軟不性,最最尋常一個人。偏又因祖上做皇帝,現在堂兄弟還是個皇帝,又帶了那麼一絲兒講究,又本朝重文,恐為文士取笑,強要裝個斯文,甚麼名家字畫、名墨名硯名紙……又好個紅袖添香,總是些燒錢的勾當。雖說是親王之子、今上堂兄,蓋因他家人口太多,不得一一賜予高爵,俸祿自也不多——且掙不上自己花!

酈玉堂唯一長處,乃是生了副好皮囊,僅此而已。這家要他來當,早要賣兒賣女了。他不插手,正好。他慣做甩手掌櫃,蓋因自己無能,餘事悉推與妻子,倒也聽得進妻子一些勸。

申氏與酈玉堂說完,一家開飯,卻是“食不言”。飯畢,酈玉堂自往書房去畫兩筆畫兒,寫兩幅字兒,他也沒甚天份,總是自家哄自家玩罷了,倒是子女裏有幾個比他書畫更好。

申氏也不拘束於他,止在兒子九哥兒隆生之後與他說:“家底兒總在這裏了,你要再生,可拿不出拿來,覺著與商戶人家結親好看呢,你便生去,生下來婚事上頭你自出頭交涉。”酈玉堂一看滿堂兒女,再一思已從王府分出,一應家計都是前後二妻支應,當麵不說,後也收斂,總算沒再添庶子庶女。

酈玉堂書房去了,申氏便與兒女們說話。由來宗室便是進學考試的少,一則難考中,二也是免了“與民相爭”,三也是因姓了這個姓兒難免有些不思進取,是以酈家諸男,雖也讀書,卻與考試不相交接,做父親的多是不問兒子書讀得如何。再則吳王家人口眾多,實也忙不過來,酈玉堂自玩自的,隻要兒子識得字,書法也能看,也不甚違法,他便不管。

反是申氏,自嫁過來,於子女之功課督導頗嚴。來江州時便攜著西席,到了江州歇息三日,便令開課。一一查完功課,連同親生的小兒子九哥,都使去挑燈夜讀一回再睡。卻把女孩兒叫了來,問她們:“你們看這些小娘子如何?”

四姐庶出,亦頗知禮,曉得申氏意思,乃有意結親,便道:“娘想得甚是周到,趕早不趕晚,隻是……這些人家裏,尚有些是秀才出身,是不是,略低了些兒?”

申氏道:“且看。”因看一眼七姐,四姐便知,因七姐年幼,有些話不好當她麵說。眾姐妹你一言我一語,說起白日所見。四姐道:“曾家二姐兒不如那扈家大姐兒伶俐。”五姐說:“尚家二姐兒比她姐姐曉事兒。”六姐兒又說:“那李家小娘子好不害臊,吃起來比四哥五哥加起來都多哩!”

申氏道:“我記著有兩個生得不大雅相的?”

七姐笑了:“娘,你以貌取人。”

四姐道:“你便不以貌取人了,還說程家姐兒生得好看哩。”七姐一扭臉兒,哼了兩聲。

申氏笑道:“你頭發毛了,去叫你那奶媽媽與你梳了去,你須早些睡了。”卻留另三個下來說話。

申氏此時方答了四姐所問,吃一口茶,指身旁叫她們坐了,道:“秀才功名次了些,也總好過商戶人家。你們哪裏知道這其中厲害?若是讀書人,縱不再上進,也便如此了,你說個禮義廉恥,他也要聽上一聽。若是商戶人家,原就講究得少,嫡庶不分,置外室,兩頭大,說的就是他們。他們圖你甚麼?不過是宗室招牌,他好方便經紀買賣,便扯起虎皮來做大旗,你知道他會做甚非法勾當?沒的陪了綁。”

四姐皺眉思索,五姐道:“娘真想在此與哥哥、兄弟們做親?”申氏道:“看罷哩,還有你們,你們休要害羞,須曉些事兒了,難不成打小不學著看著,一朝嫁了便能醍醐灌頂,甚都懂了?看你們三姐,我問她,她痛快點了頭兒,要不是下手早,一輩子都後悔。有個商戶姐夫,你叫得出口?一輩子的事。你們真個嫁與商戶,雖穿金戴銀,到底意難平。”

這申氏家中善經營、頗富足,卻總出不了做官之人,待搶個進士做女婿,離京千裏,鞭長莫及,退而求其次,方把女兒與酈玉堂做妻,死了一個又填進來一個。也算是鄉紳人家,故與宗室出身之酈玉堂一般,都不大瞧得上商戶。

六姐是申氏親生,性活潑,見兩個姐姐說完,便道:“我看那洪家玉姐挺好,生得好,聲兒好聽,知道得也多,也不強插話。”四姐五姐都點頭,卻不說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