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牛五背了個編織袋又來到K公司。牛五從袋中倒出一堆紅磚,老板嚇了一跳,立即叫來兩個保膘。保膘正要上前,就見牛五蹲下身,拿起塊兒磚一掌劈下,磚便斷為兩截。保膘怔住了,不敢靠前。牛五連劈五塊磚,臉不紅氣不喘。隨即左手拿起半塊磚,右手中指尖頂在磚麵,紅色的粉塵紛紛揚揚,頃刻間紅磚就被手指鑽透。牛五連鑽五塊磚,還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牛五抽出一節鐵絲,將鑽透了的磚塊穿成串兒,這才緩緩站起身,拍拍手掌,“我初來乍到也沒啥送老板的,這串項鏈算是見麵禮。”說罷,腳尖挑起鐵絲,小腿一抖,那串磚便掛到牆角的衣架上了。

三十萬的彙票放在金老板的麵前,金老板張大了嘴。

牛五說:“我知道老板對我好,可我不適合在這幹。沒幫你做啥事又不好意思離開,今天我可以告辭了。”

金老板拿出十萬元:“五子,這是給你的。”

牛五搖搖頭,“欠我的工資給我,公司的錢我一分不要。”

老兵

老兵是個粗人,1948年6月,老兵跟隨華東野戰軍挺進中原,解放古城開封時,他任爆破分隊的隊長。開封守敵長期經營城防工事,形成了永久性的防禦體係。城外挖有地壕,深寬各一丈有餘,挖壕土方用來加厚城牆。城門外築有三角地堡群,城外200米以內的住房都拆遷了,形成了一片開闊地帶。老兵擔任爆破隊長,負責爆破宋門關。宋門關的守敵仗著城牆高壁厚地勢險要阻擊了部隊的進攻。老兵率人冒著密集的炮火連續兩次對城牆實施爆破,都因威力不足,城牆未炸開。老兵急紅了眼,將兩隻炸藥包捆紮在一起,又上。通信員扯住老兵的胳膊:“隊長,我去!”老兵一腳將通信員踢開,衝機槍手吼著:“你給老子狠狠打!”機槍手端起機槍,將猛雨般的子彈掃向城頭。老兵身捷如猿,左躥右跳,連滾帶爬到了牆根,一聲巨響,城牆裂開個缺口,部隊攻上了城頭。老兵烤焦的衣褲上被子子彈穿了六七個洞,他卻一點也沒傷著,老兵拍拍頭,十分得意地對自己的屬下說:“看到沒,子彈也欺軟怕硬。”部隊開慶功會,首長點名讓老兵發言,老兵背了大半宿的發言詞,一登台就忘了個淨光,幹脆一揮手,說:“也沒啥了不起的,我就是往城牆上送了三次炸藥包,一次也沒犧牲。”笑聲比掌聲還熱烈。

建國初期,軍區辦了幹部文化實習班,當了團長的老兵又在文化實習班當上了班長。拿順了槍的手就是拿不順筆,每節課老兵都要折斷幾支鉛筆,老兵著急上火,腮幫子腫得老高。教員說,學習像你炸雕堡一樣,有困難。隻要有勇氣和恒心,就沒有攻不下的堡壘。老兵心想,說的是呢,便下了狠勁,幾個月不回家。一天,教員交給老兵一封信,說:“團長,你把收信人和發信人的地址寫顛倒了。”老兵撓著頭,憨憨地笑著說:“收到收不到也沒啥,隻是想叫你嫂子知道我也能給她寫信了。”學員們起哄,拆開了信,信上隻寫了一句話:老婆子,你吃了嗎?

補習班有個學員姓王,愛擺老資格。有次他罵了教員。老兵找王學員談話:“你立過幾次功?”王學員神氣地擺擺頭:“三次!”老兵說:“我才立了五次。你立的啥功?”王學員底氣不足:“一個一等功、兩個二等功。”老兵說:“我才兩個特等功三個一等功。你是啥職務呀?”王學員耷拉下頭。老兵說:“打仗立功,敢打敢拚,那是半個本事,能文能武那才是大本事。咱來這兒學習不就是要學這大本事嗎?”

一晃過了幾十年,老兵黑亮亮硬紮紮的頭發花白了。他從將軍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每日照例要到熟悉的營區走一走,轉一轉。營區坐落在臨近海濱的東山坡上。站在營區,可以鳥瞰整個城市,營區腳下的那條黃金海岸,每日都被密密麻麻的中外遊客鋪滿。老兵時常坐在營區山崖邊的岩石上,出神地望著大海無垠的碧波和如織的遊人。

“怎麼回事?”老兵被身後傳來的一陣喧嘩聲吸引。

一位值勤戰士跑了過來,敬了個禮:“報告首長,這位導遊帶著幾位外國朋友要到營區裏遊玩,我不放行,他們就鬧,還說髒話。”

老兵對導遊說:“請你告訴這幾位外國朋友,這裏是軍事重地,遊人止步。你們必須向這位士兵道歉。”

導遊不屑地瞥了老兵一眼,對外國遊客嘰咕了一通。

老兵雙眉一抖,一把揪住導遊的衣領:“你還是個中國人?你讓我向他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