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 第五章1936(3)盛世之下的槍聲(1 / 3)

1936年

there is something in the dark.but no body know.

柏林

從水路轉到陸路,海鷗的叫聲與汽笛被鐵軌鏗鏘和鳴笛代替,德國的夏天不如英國那樣潮濕,亞瑟摘下禮帽,金紅的眼睛看著不斷掠過的鄉村景色,時不時的瞥向低垂著頭隨著車廂微微晃動的尼蒂亞。被柏林全權包攬的路途可謂舒適至極,卻完全無法阻止尼蒂亞幾乎用所能利用的任何一秒鍾去昏昏欲睡。

“看來離開城市對你的影響很大。”低聲的自言自語,亞瑟起身替看起來正睡得天塌不醒的倫敦之魂拉好毛毯,沒有了倫敦的黑暗織就的鬥篷,尼蒂亞馬甲暗紅色的補肩露了出來,銀白色的鬢角垂落,瓷娃娃一樣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微微顫抖著的睫毛下有一絲疲倦的陰影。在以前他從來沒見到過尼蒂亞眼底的青白,在倫敦的尼蒂亞總是看起來精力充沛,而不是像這樣安靜的沉睡,仿佛這個世界與她無關。

“……?”一隻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尼蒂亞在半夢半醒間抬頭,然後馬上又低頭沉沉睡去。安靜的仿佛一個被擺放在火車包廂中的精致人偶。

替倫敦之魂重新拉好毛毯,亞瑟咬著鉛筆看著不斷掠過的景色,田野間的高速路上不斷的有車輛被火車甩到後麵,到處都是工業的痕跡和鄉村式的草長鶯飛。

隨手在筆記本上塗塗畫畫,亞瑟托腮看著尼蒂亞毫無防備的睡覺,比起在遊輪上從頭到腳裏三層外三層的各色魔法,尼蒂亞現在的狀態已經不是毫無防備的程度了,除了一層最初級的一如夢醒這樣的能在下車時叫醒她的法術,尼蒂亞的身上沒有一個防禦法術。

‘她究竟是有多相信柏林啊……這樣的不設防。’刷刷的在本子上畫了一個睡著的樣子的速寫,亞瑟想到,同時撇撇嘴,帶著惡作劇的心情給畫中的人物加上了貓胡子。

隨著尼蒂亞細微的鼾聲和鐵軌的鏗鏘,柏林,那德意誌的首都逐漸臨近,隨著到站的汽笛聲,尼蒂亞睜開了眼,紫水晶般沉靜的眼睛看不出絲毫的疲倦,除了眼角微不可見的陰影。

隨意的碰觸帶著魔法的痕跡,用天界的語言翻譯人世之語是否太過奢侈。亞瑟拉拉襯衣的領子,下意識的想要蓋住並不存在的魔法符文。異國的月台倒是有著與倫敦的國王十字車站相似的熱鬧和繁華,蒸汽帶著汽笛和人聲的喧囂扶搖直上,為每一個到達的人奏響這座城市盛大的歡迎前奏。

由於柏林的城市之魂親自接風而在火車站搞出了不小的騷動,柏林也不再是曾經記憶中的模樣,燦金色的頭發反射著豔陽的光線,矢車菊藍色的眼睛中燃燒著從未見過的明亮意誌,恍惚間讓倫敦的銀龍想起故鄉燃燒數十個世紀之久的龍隕戰爭中前仆後繼的同胞。

擁抱倒是還帶著熟悉的灼熱的鐵的味道。

踮起腳被一個舊友重逢的擁抱包圍,尼蒂亞半眯著眼睛,微微側頭輕嗅柏林的領口,讓濃鬱的熱鐵氣息重新烙印在記憶裏。

“好了吉爾,你的崇拜者的眼神快要把我燒著了。”

倒數30秒,尼蒂亞拍了拍老友寬闊的後背,四周年輕女孩們尖銳的視線讓她不由得苦笑起來。

“我可還有秘密要顧及的。”

“我當然知道,你和你的緘默協定。”輕輕親吻老朋友光裸的手背,吉爾伯特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道。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紳士風度的恰到好處和令人不忍拒絕的瀟灑誘惑。

“來吧尼蒂亞,大英帝國冠冕上閃耀的珍寶。我會讓你和你的眷族感到賓至實歸的。”

黑色的轎車低調的離開了騷動的人群,車窗被白色的窗簾遮蓋,也同樣隔絕了外麵探究的眼光。

“你會帶著你的寶貝眷族離開城市,就像是你會不帶手套一樣令人驚奇,倫敦。”在車廂裏翹著二郎腿,吉爾伯特看著有些精神不濟的倫敦之魂,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一點屬於土地的力量被讓渡,讓離開城市的靈魂得以獲得些許清明。

“現在已經不是愛德華時代了,吉爾。”眨眨眼睛,尼蒂亞說道,眼底的青白顯示著她的疲倦。“你的意誌值得最盡心的準備。而我也確實有事情需要你的專業意見。”

“真是受寵若驚,我的朋友。現在好好睡一覺吧,到了我會叫你的。”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自己的老朋友溫和的安慰。

菩提樹大街*的椴樹和栗子樹的枝條和樹葉因為盛夏的風而沙沙作響,尼蒂亞盤腿坐在旅館華麗的四柱床上,安靜的冥想好清空那些在她意識深處尖叫的思緒。柏林為了讓倫敦不至在另一座城市直接陷入一頭古龍本該有的千年的沉睡,將柏林土地的一部分力量轉移到了那位蒼老的城魂身上,用以支撐她的精神。

但是這也讓她得以聽到這座大陸城市本不應被她傾聽的細碎呢喃,同時也回避了任何一點一睡不醒的可能。

她的眷族已經離開了這個旅館遊行在這座城市之中,而尼蒂亞的思緒依然不自覺的跟隨著他,見其所見,卻無法感其所感。

獵隼降落在窗台上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卻完全足夠尼蒂亞從這次並不成功的冥想中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