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曉白不過小孩心性,難免心高氣傲,曾不知死活地要求方啟試驗這絕殺招式,卻是被他耍得團團轉,很是狼狽,至此這傳說中的三箭齊發便是她的死穴,每每被方啟提及,她給出的都是這一張可憐兮兮的臉。

見她這樣,方啟也不再為難,料想到她畢竟隻是八歲少女,稚氣未脫,如今卻被束在這宅院之內不斷練習枯燥無味的弓箭,實在是有些心疼,轉了轉心思,道:“我們今天放假一日,怎樣?”

曉白起初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當她千真萬確地看見方啟從懷裏給她掏銀子的時候終於歡呼起來。

“啟叔,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

說來,木曉白的身份倒是十分特殊。

此時武林恰是三分天下之際,而她,便是其中之一方府的童養媳。

這個童養媳來得可不容易。

故事最初,自然是少不了四處混飯吃的和尚道士之流,抹著胡子甩出什麼此人不凡,日後有難之類話語。

方家子嗣不多,對大少爺方白衣更是寵愛有加,聽見那和尚這樣說,都有一陣驚疑。

送金送銀於他,他卻不接,隻是故弄玄虛道,方家惟有給方少爺納一個童養媳他的劫難才能消除,真是讓方府上下哭笑不得。

和尚是送走了,可是他所說的,卻沒有人能夠保證是實是虛,方夫人信奉佛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方少爺的童養媳選拔便這樣風風火火地開展起來。

彼時,木曉白不過方府柴房裏一個吃白飯的小丫頭,柴房管事見她年紀輕輕不願意讓她幹重活,她便整日無所事事,專門在柴房周圍揀了柴枝當劍使。

這一日,她舞得自得其樂,挑了房頂上的茅草淩空刺截,雖然動作破綻百出,倒也是頗有氣勢。

剛將那茅草從地上再次捏起,準備著大顯身手,卻忽然憑空飛來一陣寒光,卷起四周的風聲嗚咽,三兩下那截茅草便在她麵前分了家。

她哪裏見過這樣的排場,隻知道傻愣愣站在那裏,視線望向那柄寶劍主人的時候,很不爭氣地臉紅了。

青衣的少年依風而立,發絲在空中顯得很是柔順,她打小就羨慕有一頭漂亮的黑頭發的孩子,所以此刻,她實在是無法抵抗花癡般地望著那一頭青絲出神。

那人看見她這樣孩子氣的表情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聲音低而動聽,道:“你叫什麼名字?”

木曉白的老道可是從小就養成的呀,雖然她現在正處於神遊狀態,可是定向思維下她一開口,便是:“如果你讓我摸摸你的頭發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方浩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孩子,拖著下巴思量再三,竟然同意了她這個提議。

隻見在那溫暖陽光之下,哪怕身邊隻是破敗的草房,木曉白同學卻依然是一臉沉醉表情,雙手捧著那烏黑的頭發,忍不住輕輕放到鼻端嗅著。

方浩被她這樣一個動作鬧得小臉一紅,無奈頭發被她拽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看著她傻笑,尷尬得要命。

經曆了九九八十一摸,曉白同學終於是心神蕩漾,神清氣爽,戀戀不舍放開了方浩的頭發,傻傻看著他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那表情很是單純無辜,甚至連方浩自己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忍不住問自己,你留下來作什麼?

好在他畢竟是方家二少爺,腦子還是好使的,想了短短幾秒便反應過來,對著木曉白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木曉白依舊傻傻微笑,抓抓自己枯草一樣的頭發,很不好意思:“我是木曉白。”

方浩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幾日之後大哥的哪個所謂童養媳選秀大賽,將曉白拉到跟前來,咬著她的耳朵,偷偷道:“你知道誰是方白衣麼?”

木曉白很誠實地搖頭。

一抹奸詐的微笑爬上方浩的臉上,他壓低了聲音,道:“五日之後,前院茶間,我在那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