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兵進關中(1 / 3)

李淵打著擁立代王的名義進兵關中,代王偏偏不買胩,派出兩支精兵在半路上迎接他。

李淵帶三萬甲兵向長安進發。劉文靜從中途趕到。他是從突厥那兒趕來的,隨來的還有始畢派出的大臣級官員失特勒先。劉文靜道:大將軍,始畢可汗知我出兵,答應派兵支援,先讓失特勒先隨臣前來通知,援軍隨後即到。李淵怕那突厥官兒聽見將劉文靜拉過—邊問道:來了多少兵馬?你有沒有說我方主要是缺馬。說了,始畢可汗派出五百餘兵卒,押來了兩千多匹戰馬。不日將要到了。好,好好,你劉卿又立了—功。李淵聽了十分高興。

李淵缺的是戰馬,怕的是突厥兵多。因為突厥兵越多,越容易鬧出亂子來,還不敢得罪他們。況且,請神容易送神難。萬—對方硬要留下,還有什麼企圖,豈不棄巧成拙?現下隻來了少許兵馬,那便隻是來送馬或助威的了,這樣就好辦得多。

李淵打的是尊立代主楊侑的名義出兵。但用心是反隋,這是人人都—看便知的道理。所以,代王不但不買賬,反而派出兩股力量來合圍李淵:—股是由虎牙郎將宋考生所率領的,有兩萬精兵,進駐霍邑。另—股是左武侯大將軍屈突通率領的,、進駐河東以抵禦李淵。

霍邑即今之霍縣,河東則是今天的永濟縣,這兩處駐兵均在通往長安的要道之上,—前—後,攔住了李淵進軍長安的路。李淵的軍隊到達雀鼠穀,在賈胡堡駐軍,離那霍邑有五十餘裏。正欲商議如何與宋老生對陣卻是天公不作美,連續幾天下起了綿綿大雨。直下得營具俱濕,弓弦鬆弛,道路泥濘。李淵無法進軍,眼見得糧草又接濟不上,他便派府佐沈叔安等人率領老弱殘兵返回太原,要他再押運—個月的糧食來。卻好在這時,李密派祖君彥送來了文書。李淵在起兵時,向各處發出了書劄,要眾豪傑起兵響應於他同時也給李密寫了—封信,想要招撫他,這回李密正式來了回函。

李淵急拆幵信來看,哪料回函的意思竟和李淵有南轅北轍之別。

李密複書中說道:與兄流派雖異,根係本同。自唯虛薄,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於鹹陽、歹童商辛於牧野,豈不盛哉!

這封信的本意十分明白,李淵想招撫李密,李密倒反過來想招撫李淵:說他們兩人根係相同,姓李的本是—家。現在我已被四海英雄推為盟主,你李淵可以來歸順於我、合力滅隋,共享天下。信尾還要李淵帶步騎數千去到河內郡,與他李密麵結會。

李淵看罷,將信在眾將佐麵前—抖,笑著對眾將佐和李建成等道:好個妄自尊大的奎密,還想讓我歸附於他。看來寫封信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了。但我如今戰事方急,沒工夫去會他,但是要得罪了他,等於又樹了—個強敵。不如我謙卑—點,促其驕傲,使他為我塞成皋之道,擋東都之兵,使我能專心西征。等關中平定,據險養威,再收漁人之利也為未晚。你等看如何?建成、裴寂、劉文靜等都同意李淵的意見,於是李淵命令溫大雅為他起草複信。

溫大雅信成,遞給李淵過目,隻見那信這樣寫道:吾雖庸劣,幸承餘緒,出為八使,入典六屯,顛而不扶,通賢所責。所以大會義兵,和親北狄,共匡天下,誌在尊隋。天生係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唯弟早庸圖讖,以寧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複封於唐,斯榮足矣。殘商辛於牧野,所不忍言;執子嬰於鹹陽,未敢聞命。汾晉左右,尚須安輯;盟津之會,未暇卜期。

這信的意思極其明白,就是說他李淵不像李密那樣有雄心大誌,隻願跟在李密後麵做點兒小事;到得成功之時,隻封給他—個唐王—塊地方就可以了。

李淵看後,甚中己意,連誇溫大雅寫得好,並把李世民招來,讓他看這封信,說—說對此事的意見。李世民看了以後,也極力稱讚。稱讚之餘,世民心忖道:不知父親的那根筋引動了,還是有高人替他出主意,這件事既處理得果斷又十分得體。因為他覺得父親遇事有時有些優柔寡斷,例如晉陽起兵就是如此。果然如李淵所預料的那樣,李密接到此信後十分高興。將信揚示左右道:你們看,有唐公見推,天下舍我其誰!那誌得意滿之情—表無餘。

其時,那民謠和傳說巳家喻戶曉,而且人人相信,故而李姓之人人人想應讖—試。另外這些個將佐所以依附李密、李淵,也—半因此。而這些李姓起義領袖中,最看好的當然是李密和李淵。因之,李密也自然而然地把李淵看作自己爭奪天下的勁敵。現在接到李淵的來信,說並無爭霸之野心,又說自己年紀大了,隻願跟在李密後麵幹點事就行了,這等於自承不願同李密為敵,自敗於陣下,他李密如何能不髙興呢?

這大約就是叫做文韜了。李密需要張揚;李淵需要韜光養晦,兩人各得其所。

雨還在繼續下個不停,劉文靜派出去接應突厥兵還沒有回來,卻又有流言說突厥人已同劉武周勾結—起,乘虛襲擊晉陽;派出柙運糧食的沈叔安又沒有回音。李淵召集將佐們開會研究,到底該繼續前進還是返回晉陽?裴寂雖是個太監、文臣,但他與劉文靜幾乎成了李淵的左膀右臂,故而他在李淵麵前的講話也最具有分量。裴寂說道:宋老生和屈突通都是隋朝悍將,聯合居守險要,我軍不容易很快攻下;李密雖說要聯合,但他的狡詐意圖很難揣摩;突厥人最是唯利是圖,那劉武周則是向突厥俯首稱臣的人。說不定傳言有可信的—麵。太原為—方都會,是我們發祥之地,且義兵的家眷都在太原。以屬下之見,還是先回太原,尋—個好的機會再作義舉不遲。李淵聽罷點了點頭:裴卿說的有理,那我們準備兵返太原便了。李世民—聽,連忙叫道:父親大人,兒臣以為不可。唔,世民你還有何異見?李:民說道:現在正是秋天,稻穀遍地都是,還愁無糧嗎?宋老生為人輕狂浮躁,—戰便可以擒住他,李密舍不得糧倉粟米,還顧不上向西圖謀。劉武周與突厥人雖表麵上勾結—起,其實卻互相猜忌。劉武周雖然有遠圖太原之想,但豈肯忘記就近的馬邑呢?我們為振興大義,拯救天下百姓,就應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入鹹陽,號令天下。現在—戰未打,隻遇到了—點小小的困難,立刻就要班師,恐怕跟隋起義的人都會灰心喪氣進而瓦解。返回太原去守—城之地,我們就成賊寇了,怎麼能保全自己而不圖發展呢?

李建成也道:二弟的話甚是有理,自出太原的—天,我們就有進無退了。還是請父親大人再作考慮。

李淵似有些心瑪,但仍搖了搖頭說:你二人不必多言,我等隻有三萬兵馬,這—路之上,除了宋老生和屈突通的軍隊以外,還不知會有多少道攔擊。這樣打下去,怕到不了鹹陽,咱們的命便丟了。我意已決,還是先回太原去,謀定後再動不遲。父親大人,還是請你三思爾等休得多言,快快退下。

世民和建成都悻悻然退下。李世民仍不甘心,對建成說道:大哥,我看還是再勸—勸父親,這事非同小可。若是退兵回太原,恐怕士氣再難鼓起來,從此隻能看人家爭天下了。

話是不錯,但父親主意巳定,怕是難以挽轉了,隨他去吧。建成不想再勸。

你怎麼能如此說!你不知氣可鼓不可泄之理嗎?我們夾盛氣而出晉陽,—仗未打,僅是遇著數9的暴雨,便決定退兵,即使以後有機會二出晉陽,也是士氣全無了。再說,自出兵之日起,擁隋也好,反隋也好,朝廷認為我們已經叛亂,我們難道還能偏安嗎?如今幵弓已無回頭箭,前進是生,後退是死。以弟之見,咱們還是合力再勸—勸父親吧!

我不想挨罵了,要去你去!那李建成竟然甩袖而去。李世民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心中積鬱難以發泄,就單人獨馬在雨中奮奔十餘裏。—邊奔—邊想,越發覺得應當再勸,次又親0

他立即打馬返回營寨。

此時天已擦黑,李淵指揮的部分兵馬已經幵拔。世民再往父親的營帳走去,誰知帳外的衛兵擋了駕:大將軍已經安息,他吩付說,任誰也不允許打擾。請少將軍回去,有話明天再稟。世民感到有些奇怪:行軍打仗,又在途中,敵情我情千變萬化。身為三萬兵將的主帥,哪能不讓人通報軍情急務之理?但他何等聰明,眼珠—轉間已經明白其因了。原來這李淵此次出發,將那尹、張二妃—同帶了上路。你想他年不足五十,精力正旺,前番抗擊突厥失敗,又憂慮煬帝如何計箅於他,自顧不暇。如今總箅天下大亂,自、己也已起兵,再不怕什麼煬帝了。遇上這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還能不多多享受—番?故此便顧不得許多,早早已安寢了。

李淵正—擁二美,左親右偎,享不盡人間溫柔的時候,忽聽得營帳外麵傳來了陣陣哭聲。他有些氣惱;有誰敢如此在他的大帳門口放聲痛哭,優亂他的美夢?正想叫哨兵將這不知好歹的家夥拉走處刑,轉而—聽,卻是他二子世民的哭聲。他感到有些奇怪,世民很少啼哭,誰道他受了什麼委屈?受了什麼傷痛?還是——他推開兩個美人,披衣坐了起來,喊道:著帳外哭泣之人進來敘話!

李世民走了進來。這時他渾身上下都已被雨淋得濕透了。吾兒,有何事非得在外邊啼哭?他這才看出哭泣之人真是世民。

父親大人,世民最後想再進—言。如今我們舉兵是為大義,進軍攻戰就能取勝;後退就會全軍潰散。到那時,部眾潰散在前宋、屈兩軍追擊在後,我們滅亡的時候就來到了。李氏—脈的生存死亡,隋家天下的得與不得,全看這次進兵還是退兵了。現在父親已令退兵,孩兒不忍見這大好局麵毀於—旦,故而哭泣。

李淵沉吟道:你是說,退兵就—定要敗,進兵就—定會勝?誰能夠保證進兵—定會勝,但世民為了說服他的父親,就隻得作肯定的答複:不錯!要是不如你所說怎麼辦?孩兒可立軍令狀!但軍隊已經出發,怎麼辦呢?

左軍雖發,右軍還未動,請你寫個手令,孩兒去把他們追回來!

李淵歎了—口氣,苦笑道:現在我也失去了主意,勝敗全都在你手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好呢?你要追就去追吧!

李世民帶上父親的手令,大踏步走出帳外,叫上建成,兩人騎上馬,乘雨去追出發的部隊去了。

但如此—來,李淵始終覺得是—樁玄事,因而心情不寧,再提不起與二妃嬉鬧的興致來了。那兩個妃子都隻是個繡花枕頭,隻會—味找樂子,決想不到要幫助李淵成就什麼業績。見本來快要辦成的好事被李世民衝散,心中沒好氣,嘟嘟噥噥地數落個李世民不住。李淵心事重重,沒好氣地又說了她們幾句,弄得這—夜晚索然無趣。

誰知那李世民仿佛真有神助。等他將出發的軍隊追回,天,馬上變晴了,太原的糧食也運到營地。而且沈叔安還帶來了確實消息;謠傳是假,太原絲毫沒有突厥兵進犯的跡象。

於是,李淵命令部隊晾曬鎧甲、器械、行裝。第—天曬幹後,事不宜遲,第二天就操小路向東南直抵霍邑。

李淵怕宋老生不肯出戰,找來了兩個兒子計議。建成與世民都認為:宋老生有勇無謀,我們可用輕騎向他挑戰,他忍耐不住,就會出來應戰。然後我們誣陷他有貳心,他害怕這詰會傳到左右的耳雜裏,引起他人的懷疑,就必定走上絕路,拚死—戰。到那時,或擒或殺,就聽任我們而為了。李淵說道:你們說得對,我軍駐賈胡堡時,他不敢來偷襲我們,就知道他是沒有作為的了。

李淵忽發大膽舉動,在大兵沒有趕到之前親率幾百騎搶先來到離霍邑城東麵幾裏的地方駐軍,等待步兵。並派建成、世民率領幾十騎追道到城下,建成與世民舉鞭揮旗,像是要包圍城池的樣子,並讓士兵放幵嗓門辱罵宋老生。隨著李世民的指揮,唐軍將士都拉開嗓門唱了起來:宋老生,老烏龜,不敢出戰是怕死鬼!聲聲齊吼,震動城內。氣得宋老生七竅生煙,暴跳如雷。他也顧不得應當穩住情緒,拒絕敵人的激將法,即刻點起三萬人馬從東門、南門出城挑戰。

李淵派殷開山立刻召集後軍,後軍到達後,李淵下令道:前軍接敵,後軍埋鍋造飯。世民在旁邊—聽,急忙搖手:父親大人,不可不可,戰機在即,片時不能貽誤,還是等戰罷再造飯不遲!李淵—想也對,並問道:我軍該如何戰?世民答道:大人與大哥居中軍指揮,撥三千人作為偏師,由兒臣率領,占南坡以作奧援可也。李淵——聽從,立即分撥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