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生挾怒氣而來,也不打話,率領人馬—擁而上,掩殺過來。李淵喝令將兵衝殺,兩軍展開激戰。到底是宋老生的兵多,而宋老生又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李淵之兵多半是些新兵,這是第—次打仗,畢竟膽怯且沒有經驗,交戰之下,唐軍被逼退了數百步。
正當雙方混戰,李淵兵快頂不住了的時候,李世民與軍頭段誌玄從城南高坡馳馬衝下,突襲老生的軍陣。李世民親手殺死數十人,手中的兩把刀都砍出了缺口,—身軍衣全是血漬。李世民換掉壞刀再戰。李淵的兵見主帥奮勇,全都振奮起來。世民又叫兵士喊話:已經捉住宋老生了,你們快投降吧宋老生的兵丁哪裏分得了真假,—時大亂。李淵乘機揮兵直撲城門,城門關了,連宋老生都無法進得去,他隻得下馬跳入壕溝。劉弘基趕到,揮刀將宋老生砍死。隋宰大敗死屍遍布幾裏地。天全黑了,李淵命攻城,當時沒有登城的器械,將士們赤膊奮勇登城,霍邑城被攻下來了。
李淵進城以後,雙方早已停止了戰鬥。李淵開始獎賞有功的將士。位造冊的書記問道:營中軍士出身混雜。有的是良人從征,有的是出身奴籍,有的則是降兵。請問是—樣論功行賞還是有所區別?
李淵道:你去向全體軍士宣告,在箭與矢石之間出生入死,還分什麼貴賤等級,—樣論功行賞、升遷使用。這造冊書記官喜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營中軍士有的是奴籍出身,就怕大將軍賞功有所差異,故此疑惑。
不僅如此,李淵還接見霍邑吏民,慰勞賞賜,並挑選強壯的男丁從軍。關中軍士要回鄉的,都授予五品散官。有人向李淵建議:如此封賞,怕是官員太多了。李淵卻有—番自己的道理:隋主吝措勳位賞賜,因而失去了人心。我怎麼能效仿他呢?授—個散官,無職權利祿,不比用兵和花費銀兩來得好嗎?
這樣—來,霍邑軍吏民眾都相傳李淵賞賜大方,不亂殺無辜,參軍十分踴躍。
在霍邑稍作休整,立即又進軍臨汾郡、絳郡,中秋節這—天到達了龍門。這裏已屬河東郡地,距屈突通防守之處不遠了。劉文靜去迎接突厥馬隊,也趕到這裏,與李淵會合。李淵很高興突厥兵來得晚,而且是兵少馬多,又誇了劉文靜—番。
李糊兵駐汾陰,前來從軍、獻計的人每天不少。光河邊百姓獻船者每天就有百多人。於是李淵就在黃河—帶建立了水軍。關中群維,以孫華—支力量為最強,李淵寫信去招撫他,孫華乘輕騎渡黃河趕來見李淵。李淵拉住他的手坐在—起,親親熱熱地加以慰問,並封他為左光祿大夫、武鄉縣公、任馮翊太守。對他的部下也賞賜豐厚。李淵讓孫華先行渡河回原地,準備接應。隨即派出左、右軍統領王長諧、劉弘基等率步騎六千餘從梁山渡河,在河西紮營,以迎戰屈突通的軍隊。行前李淵對王長諧、劉弘基說道:屈突通手握數萬精兵,與我軍相隔僅五十餘裏,卻不敢來戰,足以證明他的部下已經不為屈突通效命了。但屈突通害怕上麵怪罪,又不得不戰。若他親自過河來攻擊你們,那我就插入其背後攻擊河東,河東就肯定守不住;若是屈突通退而守城,那你們就將河上橋梁拆毀,這樣前麵扼住他的咽喉,後麵刺擊他的背部,他不逃走也必定被我們所擒。眾將點頭稱是,然後領兵出發。
那屈突通乃是隋朝的—員名將,自然與宋老生不能相比。他探到王長諧等前出以後,也派出虎牙郎將桑顯和率領六千驍果前來迎戰,並乘夜偷襲王長請軍的營地。驍果之謂,即皇宮的近衛軍,是隋煬帝留給西京的守衛部隊,自然作戰力甚強。王長諧抵擋不住,—時亂了營壘。正在混亂之際,孫華與史大標用遊騎衝擊桑顯和的後方,大畋了桑顯和。桑顯和隻得領了殘兵畋卒逃回城裏去了,還就手拆去了黃河大橋。繼後,李淵統率各軍包圍了河東郡,屈突通堅守城池,拒不出戰,形成相持局麵。
這時,將佐們又推舉李淵為太尉。太尉又比大將軍大了不少。反正各路群雄稱王稱帝的什麼情況都有,全憑自己封賞自己。李淵對此也欣然應命。
其時,河東郡尚未攻下,三輔之地的豪傑來投奔李淵的每天數以千計。到底是先克河東,還是繞過河東直下鹹陽,李淵甚感舉棋不定。這—天,李淵又找眾將佐前來計議。問策於眾將道:我軍兵滯於此,已非—日,現在我軍是先攻下河東郡,再取長安呢?還是不管河東敵兵,繞過河東直下鹹陽?我想聽—聽諸位的高見。他話—說罷,結果又是裴寂領頭發言;屈突通擁有大批軍隊,憑著堅固的城池守衛。我們若棄他而去,萬—長安不那麼容易攻下,後退就要遭到河東屈突通的攻擊,這樣腹背受敵是十分危險的。不如先攻下河東,然後揮師西上。長安是依靠屈突通作為外援的,失去了屈突通這道屏障,長安就指日可破了。
李淵與裴寂的私人感情較好,對裴寂的話也聽得進去。聽了以後,他甚覺有理,連連點頭。
哪知李世民又站出來與裴寂唱反調,李世民說:不對!兵貴神速,我們乘著屢戰屢勝的軍威,安撫歸順的民眾,就應當大張旗鼓地西進,長安的人就會望風而震動。代王手下的謀臣們智慧還來不及發揮,勇敢還來不及決斷,取長安便如在樹上摘葉子—般。我們要是滯留不進,將時間耽誤在堅城之下,或是攻城受阻,他們便有時間加以布置,調集軍隊來對付我們,而我們白白浪費了時間,大家的心情就會沮喪而潰散,那麼我們的大事就全完了。況且關中蜂擁而起的豪傑還沒有歸屬,應當將他們早些招撫過來,屈突通是自己將自己囚禁起來,不足為庫地。
—下又是針鋒相對的兩種主張,本來就沒了主意的李淵仍覺得十分為難。為將為王之道,就是要迅速在兩種乃至數種意見中作出抉擇。很可能—抉而定江山;—抉而敗三軍,全看這王這將的英明還是糊塗了。李淵在這關鍵時刻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問道:其他諸位可有高見教我?
左右統軍王長諧和劉弘基說道:依卑職之見,裴長史的意見可行,不除去屈突通,終是—個後患。我軍繞道前去,他萬—從後麵攻擊,我軍就會腹背受敵。這—點、不得不防。
殷開山則說道:敦煌公的意見甚是,在—張棋盤上,屈突通是車,代王是帥,直搗帥巢—舉而成功,屈突通就無處依附了。
李世民又急急搶著發表己見:父親大人,西京和東都,是隋政權之象征,李密與翟讓的失誤,乃是雖有攻打東都的打算,仍未把東都作為必克的目標對待,故而遲遲沒有建樹。我軍決不能如此。隻有攻克西京,才能震懾群雄,威加四方。這比攻克十座、二十座城池要重要得多。兒臣以為,—定要把進兵長安作為我軍的進軍目標,不予動搖,因為這是取天下之要訣,願大人三思!
李淵又問道:建成,我要聽—昕你的看法。建成道:二弟的意見是—著好棋,但是是—著險棋;裴長史的意見是—著常棋,是—般人都能想到的棋,可以稱之為穩棋。依孩兒的意見,不妨取雙方的長處,走—著又好又穩的棋。你是說兵分兩路,—路圍住屈突通;另—路繞道直奔鹹陽?李淵問道。
不錯!
世民還有何話要說?
就依大哥之見。這樣我軍遠征軍隊力量可能弱了些。但—路之上還可以招撫征集兵源,我想也可以將就了。
李淵很是高興,手撫胡須說道:我也深知身為主將者—定要事臨而果斷,怛往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今有諸將佐為我撥開迷津,我比那李密、竇建德、王世充之流幸甚矣。
還是太尉的兩位公子,那才是人中龍鳳呢。要是那李密膝下有其中任—位,怕是早已坐位東都了。唐儉和溫大雅等都揣摩到了李淵的心理,不失時機地拍了—記馬屁。
也對,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恐怕建成和世民都不在為父之下。
昕了此話,劉文靜心中動了—下。因為不久之前,他曾經請—位高人偷偷地給李淵的三個兒子看了—下麵相。事後劉文靜問他,此人言道:大公子,虎子也;二公子,龍子也;劉文靜見他未說下去,便問道:四公子元吉如何?這位相士輕蔑地—笑,他,不過犬子而已。故而此處劉文靜聽了以後心忖道:怕是也有個犬子也說不定呢。自然這話他哪敢隨便說出來,隻是悶在心裏而已。
李淵采納了建成的意見,分出—:半的兵馬,選派強將包圍屈突通,自己親率—半兵馬繞道西征。
李淵統帥各軍渡河,到達朝邑,住進了長春宮。派遣世子建成、司馬劉文靜率王長諧等將數萬人屯駐永豐倉,據守潼關以防備東都之兵,慰撫使竇軌受建成指揮;敦煌公李世民率劉弘基等諸軍幾萬人進攻渭北,慰撫使殷開山等人受李世民的指揮。
李淵住在長春宮,前來歸附之人絡繹不絕。中就有冠氏縣長於誌寧、安養縣尉顏師古和李世民的妻兄長孫無忌。顏師古以文才知名,長孫無忌很有才幹謀略。李淵用於誌寧為記室,顏師古為朝散大夫,長孫無忌為渭北行軍典簽。
屈突通得知李淵主軍已經去攻西京,坐不住了,就任命鷹揚郎將湯陰人堯君素代理他作河東通守。自己親率甲兵幾萬人趕赴長安馳援,卻被劉文靜的兵馬所阻擋。接著他又想奔赴潼關,去向另—位隋將劉綱靠攏,他還未到達,王長諧已先率兵襲殺了劉綱,並占據都尉南城阻擊屈突通。屈突通隻得退守都尉北城。而李淵派出部將呂紹宗想去襲擊堯君素,結果也未成功。
這其間,要闡明—樁大事的是李淵的女兒、柴紹的妻子李娘子的來歸。李娘子在中國曆史上也是少有的巾幗英雄,但找不到她的真實名字,故而隻好稱她為李娘子。
這—日,住在長春宮裏的李淵,接到了—封書子。他拆開—看,不禁喜上眉梢,連聲喊道:叫柴紹,快叫柴紹!柴紹不知嶽父大人何事急召,氣喘籲籲地趕了進來。李淵將書子—遞,快拿去看,我那好女兒,粉黛何讓須盾!柴紹將信接過來看,原來是她夫人寫給李淵與他的信。這信寫得雖然不長,但已讓這兩個男子吃驚不小、驚喜不小了。原來,當初柴紹要趕赴太原時,曾要妻子與他—同前往,你父親起兵,你若留在此地,恐會遭到不測,還是隨我—同去到太原吧!李娘子道:你隻管快快動身,我—個女人容易躲藏。況且,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柴紹不知道他妻子自己的。
事情所指何事?但他們伉偭情深,而且那李娘子曆來都比柴紹還有主見,柴紹事事都昕她的,所以那次他隻得自己獨自兒趕往太原。所幸路上碰到了建成和元吉,才同時抵達晉陽。
其實李淵的女兒同李世民—樣,完全繼承了其母父的優長,文治武功、謀略運箅,可說是全在那建成與元吉之上。尤其是她的百步穿楊的射術,更是痦自父親的真傳。不然,當初竇家擇婿,何以別人都射不中,唯獨李淵能中畫像的雙眼。說是暗中或有神助,其實李淵祖輩都係武將出身,其射術是他家武功中的—絕。三子—女幼時,都跟隨父親學過各種功夫,唯世民與李娘子,學得了精華。
起初,李娘子居住在雩縣別墅時,曾有—天,她帶著馬僮馬三寶出外遊玩。兩人都是少年心性,提議比試—下誰的馬跑得最快。於是主仆二人縱馬在山道上急奔。不1會兒,就不知奔出多少路去了。突然,那馬三寶道:小姐小姐,後麵有—頭狼在追我們呐。李娘子回頭—看,東然有—頭文高又大的狼從後麵追了上來。她藝高人膽大,連忙說道:別怕,待本小姐來收拾這畜生。說罷,將馬—勒韁繩,馬立起前蹄,嘶叫了—聲,已經定住。李娘子要顯本事,也不回馬,隻從背上解下弓,從箭壺裏取出—支雁翎小箭,架在弓上。忽聽得呼地—聲風響,箭已離弦而去。那狼奔跑甚急,兩下裏速度相加,那力道何等地足。隻看見畜生—個滾地,已經死去。馬三寶大聲叫好,連誇小姐的箭法。不料想隨後—個少年打馬追趕上來。—見這情況,怒道:何方野人,竟敢將我家的家狗射殺?聽得這—嚷,李娘子方知闖禍不小。她射殺的,並不是什麼狼,而是—隻狗。但她也年少氣盛,——聽對方說她是野人,不依了,回敬道:遜來甚急,隻看到孑馬三寶,沒有發現三寶身後還遮著—位妙齡女郎。但事已至此,他豈能服軟,也冷冰冰地說道:是你射殺的,就要你賠。賠就賠,多少銀兩?我要什麼銀兩?你賠—條活狗來便是廣狗死哪能轉活,你這不是故意為難嘛?哪就怨不得在下,把你二人留下,讓你們的父母來領廣好得很,隻要你有本事將我們留下,我們就聽憑你處置。兩人都是寶雖是李家的家奴,武功卻也是不弱。他見有人要與小姐動手,姐—個對付這小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