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也知道民怨沸騰,早就為自己準備了—瓶毒酒,趂時卻沒有用上,勒死他的是—條白練巾。
當全國義軍蜂起,戰亂頻繁,百性淒苦不堪的時候,隋煬帝正在江都的溫柔鄉裏過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
李淵舉義兵的那—年,是大業十三年。這是多事之年,在這—年裏每—個月甚至每—天裏都有反隋和平叛的兵災戰事發。
該年正月,齊郡起義者杜伏威率眾渡淮河,攻陷曆陽郡;勃海徐圓朗聚眾數千破東平郡;弘化人劉企成聚眾萬餘人叛亂。二月,朔方人梁師都殺郡丞唐世宗,據郡反,自稱大丞相;王子英攻破上穀郡;馬邑校尉劉武周殺太守王仁恭,舉兵作亂,北連突厥,自稱定楊可汗;李密,翟讓等攻陷興洛倉。三月,廬江人張子路舉兵反;李通德糾眾十萬寇廬江。四月,金城校尉薛舉率兵反自稱酋秦霸王,攻陷隴右諸郡;孟讓夜襲東都外郡,燒豐都市而去;房憲伯陷汝陰郡;光祿大夫裴仁基、淮陽太守趙佗等並以眾歸順李密。五月,李淵在太原起兵。
七月,武威人李軌舉兵反,攻陷河西諸郡,自稱涼王,建元安樂。
九月,武陽郡丞元寶藏以郡叛歸李密,與李文相攻陷黎陽倉。
十月,太原楊世洛聚眾萬餘人,寇掠城邑;羅縣縣令蕭銑以縣反,鄱陽人董景珍以郡反,迎蕭銑於羅縣,號為梁王,攻陷旁郡。……
隋煬帝這次去江都,是太業十二年去的,已經算是第三次了。他三次北征高麗,三次南下江都,到底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實在無法計算的了。隋揚帝為什麼偏愛江都?那是因為平定陳以後,他當了十年的揚州總管,揚州也即是江都。他以北方樸儉的資質,熏染了江南奢靡的風俗,他因此愛聽愛說吳言軟語,更愛南國的嬌娃。
由於第二次做好的龍舟被叛亂的楊玄感燒掉,這次是讓江都那裏重新製造,然後運到東都來使用的。龍舟送來以後,許恭公宇文述勸煬帝去江都—遊,但不少大臣都不同意,認為當今天下不寧,身為皇上應當留在東都或西京坐鎮,不能隨便離開國都。不過大部分的人都害怕規勸無效,反而丟了老命,故此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其中有個右候衛大將軍叫趙才的站出來勸道:如今百姓疲憊勞苦,國庫空虛,盜賊蜂起,禁令不行,希望陛下返回京師安慰百姓,不要遠離京城。
他的話剛說完,隋煬帝勃然大怒,把趙才交給司吏去處治,過了十天,場帝才息怒,放那趙才出來。臨行前,又有建節尉任宗上書極力勸諫,結果煬帝在堂上命人用棍仗將他打死了。
隋煬帝準備動身了,他作詩與宮人告別: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看得出他是鐵了心要去江擁了。偏有不識好歹的人還要去做忠臣進言,你想哪裏去會有什麼好下場。奉信郎崔民像以盜賊充斥全國為理由,在建國門攔路死諫,結果煬帝命人拿下他的下巴,不讓他把話說完,然後把他處死。場帝到達汜水,奉信郎王愛仁又上表請求他返回西京,煬帝處死王愛仁後又繼續前行。到達梁郡後,梁郡有人半路攔駕上書說道:陛下若是—定要巡遊江都,天下就將不是陛下的了!煬帝又命人將上書之人殺死。
冬季,勸他去江都的宇文述去世了。當初,宇文述的兒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都是無賴之徒,宇文化及曾經在東宮侍奉場帝,揚帝對他十分器重。煬帝即位以後,任命宇文化及為太仆少卿。煬帝巡視榆林時,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違反禁令同突厥人做買賣,煬帝得知以後十分生氣,要殺掉他們,已經將他們衣服脫去頭發散開準備行刑了,不知煬帝是哪根筋突然不對,又將他們赦免,將他們賜給宇文述為奴仆。宇文智及的弟弟宇文士及因為聚了公主,自以為身價百倍,再也看不起宇文智及。隻有宇文化及同他親近。宇文述死後,煬帝又任命宇文化及為右屯衛將軍,宇文智及為少監。有這幾位無賴在隋煬帝身邊,餳帝還會有好下場嗎?
煬帝到達江都以後,更加荒淫。宮中的—百多間房間,每間的擺設都極盡豪華。每—間房子裏各住著—個美人。—天由—個美人作樂,擺設酒宴,看哪—個美人的花樣兒多,竟相比美,如果那個美人令煬帝高興了,晚上就能得到寵幸。當然那酒並不是美人們自己製造,而是江都郡丞趙元楷負責供應的。場帝和蕭後輪著圈兒吃,吃時還帶著若幹寵幸的美女。這樣天天美酒不離口,美女不離懷。隨同煬帝從東都來的—千多名美女也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隋煬帝其實是個聰明種子、文武全才,他也有清醒的時候。雖然再沒有人來報告天下大亂的形勢,他也感到末日的來臨,心情甚是不安。下朝以後,他常頭戴幅巾,身穿短衣,拄杖散步,走遍行宮的樓台亭閣,不到半夜不止步,不停地觀賞景色,唯恐再沒有機會看了。
隋煬帝還通曉占卜和相麵,愛說吳語,經常在喝酒喝到半夜的時候,跑到庭院裏去看星象。看完以後回進來對蕭後說道:外頭有勿少個人算計儂,勿過儂不失為長城公陳叔寶,卿不失為沈後。吃也啥個東西全吃過了,白相也白相過了,再死脫也勿算遺憾。來來來,還是隻管享樂吃酒吧!然後狂飲胡吃、喝得爛醉如泥,要宮女們抬到床上去。有時他還拿著鏡子照看並笑著對簫後說道:好—個頭顱,不知誰來把它砍下來?蕭後吃驚地說:陛下何以如些說,怪不吉利的。煬帝笑道:責賤苦樂、生死存亡,自有循環更替,有什麼好怕好擔心的呢?
說不擔心是假,因為煩憂的事越來越多。隋場帝南巡帶來了數萬人,有他的衛隊驍果、美人、宮女和大臣,這些人每天都要好吃好喝,消耗大量的糧食。江都的糧食本來不多,經快吃完了。而這些驍果多是關中人,長年在外,他們的妻兒老小都還在關中,於是私下逃亡的逐漸增多。其中有—個郎將叫竇賢的,帶了—部分驍果向西逃跑,被隋煬帝派兵追逐,抓了回來,砍掉了腦袋。雖然震懾了—下子,逃跑的人仍然不見禱減少。
但中原和北方已經混亂不堪,隋煬帝已不想回到東都或西京去了。於是他召集朝臣來作計議,想把行宮遷到丹陽去。
煬帝是久未臨朝。這次坐殿議事,群臣們都以為必有大事商討,人也來得特別的多。
煬帝開言道7眾卿,朕有—件要事要同爾等商議。朕想派人去丹陽建—行宮,然後我們都搬到丹陽去住,你們看如何?眾臣—昕,原來皇上是不想回去了,有些思家心切的人更加不滿起來。但眾臣都淸楚煬帝是聽不得逆耳之言的,心猶不滿卻不敢吭聲。有—個虎賁郎將司馬德戡實在忍不住了,便站出班列來說道:陛下,無論東都還是西京的百姓都翹首頒望陛下歸去,如今陛下南巡已經—年多了也總該回去看看他們了。不去!中原局麵已是如此,讓他們亂去,誰願稱王稱霸朕也無法管得了那許多。隻要我們遷到丹陽,守住江南—隅,也就有了半壁天下。
內史侍郎虞世基道:陛下,微臣以為陛下所見極是。以長江為界,東南方麵,東起揚、廬、壽,迄於越、杭,西自洪、循,達於廣、桂,則皆南方形勝,設險守國之地也。如能在此間立國,安享太平,也是—大樂事。哪知還未等虞世基講完,跳出來個右侯衛大將軍李才,大叫道:陛下—不可聽這亡國之言。李、才興許說得急了—些,未擇言詞,把虞世基的話說成是亡國之、言,他要是冷靜—想,也許絕不會如此說了,這豈不是在說那隋煬帝嗎?
李才辯道:中原、山東、西北各土,均是大隋的天下,豈能任意丟棄?陛下還是勿聽內史侍郎之言,早日駕回長安。隻要陛下返回,軍隊和群臣便有了主心骨。那時君臣—心,掃滅叛逆,就又能恢複禽祖時的升乎景象。陛下就仍不失為—代英主。
你難道不顧陛下的安危,硬要讓陛下去涉險嗎?難道陛下現在就不是—代英主嗎?
李才怒道:你,你怎能如:說話?李才是—員武將,—著急就要發火,他見那虞世基居心不良,想要讓隋煬帝激發起殺他之心,就—把衝上去揪住了虞世基的衣領。他心忖道:哼,你若想叫我死,我也先找個墊背的!
放肆,宮殿之上,豈容得你撒野!隋場帝這—喝,李才立即害怕,撒開了手。並且垂手低首道:微臣不敢,微臣是忠於皇上,口不擇言,請皇上恕罪。把李才這個狗才押下去,聽候處置。煬帝喝道。李才被押下去了,又跑出來—個不識時務的,是門下錄事衡水人李桐客,他說道:陛下,江東地勢低窪,環境惡劣,地域狹小,對內要奉養隨駕的數萬人,對外要供奉三軍。百姓承受不起,恐怕要起來造反的。
—位禦史見他如此說,便立即跳出來說他誹榜朝政,於是李桐客也遭到了和李才同樣的下場。
再也不敢有誰出來說反麵的意見了,其他大臣都—致讚成煬帝的意見,並且拍馬屁說道:江東百姓渴望陛下臨幸已經,很久了陛下過江撫慰統治百姓,這是大禹那樣的作為。於是隋場帝下令修築丹陽宮,準備遷都丹陽。
聽說隋揚帝已正式作出不固東都的決定,要長期偏安於南國,那些隨煬帝南來的人更加惶惶不可終日,逃跑的人更加多了。虎賁郎將扶風人司馬德截因—向受到煬帝的信任,被任命為驍果的統領,想不到正是他最先起來造反作亂。
司馬德戡帶領部隊駐紮在東城。—天,他將他的好友虎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請到自己的內廳來商量道:現在主上已確定長期留居丹陽,我統下的驍果人人都想逃跑,我阻止都阻止不了。若是向主上報告,他不僅固執不信,連我也要遭殃;如果不報告,人跑光了,讓主上知道,我也有滅族之災,這怎麼辦呢?現在聽說關內已經淪陷,李孝常以華陰反叛,皇上囚禁了他兩個弟弟,準備殺掉。我們這些人的家眷都在西邊,長期同不去,二位好友有什麼好辦法教我嗎?
元禮和裴虔通昕了他的話,心裏都慌慌然了;是啊,我們的家眷都在西京呢,也不知何時能跟家人團聚?我們正想問你是否有好辦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