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阮祺萱將綠茶泡好,應珙已經因痛哭後過於疲憊而睡著了。阮祺萱看著應珙的睡容,粉潤的臉頰上還帶有凝固了的淚痕。她就這麼靜靜地望著應珙出神,一張豔麗的臉上,表情變得很奇怪。
良久,阮祺萱將應珙的繡被向上拉了一點,神色凝重地離開了。
走出了寢殿之後,阮祺萱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她借著夜色隱藏著自己的身影,一路走出了穗禾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她每走一步,她的目光就陰森了幾分。
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邁著,阮祺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看看四周,好像是七霞湖的深處,越走越覺陰冷黑暗。尋常女子根本不會踏進這裏一步,然而今晚的阮祺萱卻一反平日裏鎮定隨和的情態,陰沉著臉,不管前方森冷,獨自前進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何走遠。阮祺萱隻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幽靜的小湖,與七霞湖的繁花似錦不同,這個小湖顯得靜謐沉默。
她沿著湖邊走了幾步,在西南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小湖的湖水應該是從七霞湖流過來的,但是這裏的氣氛實在是太過詭秘。湖邊長滿了雜草,看起來應該是極少有人到這裏來的。
阮祺萱再次查看四周,確定確實沒有人在,她瞬間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了。
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每喘氣一次,就有一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她皺著眉,狠狠捶著自己胸口。她就這樣在這個詭異的小湖邊痛哭了起來。
從前的一幕幕開始回放在腦海中,那些令她痛苦不已的過去就像潮水一樣泛濫出來。在這月光皎潔的夜裏,她覺得異常地冷。她不斷摩擦著自己的兩臂,又大動作地一把扯掉旁邊的雜草用力扔進湖裏。
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忽然一陣怪風吹來,吹得阮祺萱冷得哆嗦。
一些斷斷續續的奇怪的聲音開始從四周響起。阮祺萱無法找到聲音的源頭,隻好不停地四處張望。
她警惕地站起身來,隨手往臉上一擦,淚水瞬間印在了衣袖上麵,濕漉了一片。她環顧著周圍,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隨後試探性地向旁邊的樹挪了一步。
就在這時,伴隨著“咿呀”一聲,一個長長的白影猛地從樹上飛了下來!
阮祺萱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嚇了一跳,當她反應過來後,她眼裏湧現出了怒意。她用力地把那個白色物體一把扯下,原來隻是一塊很大的白布,大得就像一個女鬼的衣服。
在阮祺萱的西北方不遠處,一個人嘴角輕揚,藏在了斑駁的樹影下看著她。
又一陣風吹來,吹得樹葉沙沙地響,仔細一聽,就像是風鈴聲一般。隔了一瞬,風力像是又強猛了些,將阮祺萱手上的白布一吹,就像是女鬼飄過時的裙擺。
隻見阮祺萱狠狠把白布摔在地上,眼神淩厲而怒意迸發。
她細細地打量四周,大聲怒道:“有膽量裝神弄鬼,卻沒有膽量現身示人嗎?!”
那人內心大呼過癮,幾個月以來被他用這一招嚇跑的奴才多不勝數,可是阮祺萱卻是第一個識破了還想到叫板他的。
怕她因為生氣而走掉,他連忙說話讓阮祺萱知道自己位於哪個方向:“姑娘莫惱,我做這惡作劇也隻是想維持此地的清淨而已。”
聲音洪亮,分明是男聲,然而聲音裏的清亮和溫和讓人放鬆提防。
維持此地清淨?阮祺萱警惕而不解,這幽謐的小湖看著這麼詭異,本來就少人到達,還要維持它的清淨?“你是何人?為何要守護這小湖?”
那人清了清嗓子,“我是何人又有多重要?你我因緣相聚在此,我不知道姑娘是誰,姑娘也不知道我是誰,大家就這樣在這小湖邊相互交流不是很好嗎?”
阮祺萱沒有回話,她仍然在提防這個來路不明,躲在樹叢裏與她對話的男人。她隱約看到那邊的樹叢裏有個矯健的身影,卻怎麼也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那人能夠清晰地看到阮祺萱直直地盯著自己這邊,他甚至看到她眼神裏的銳利。
他不禁幹咳了兩聲。
“你很怕我知道你是誰嗎?”阮祺萱一直看著他的方向,平靜地說道。
他似乎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以至於他把重點放在了她問的第一個問題之上。
他看著她的臉,尷尬地幹笑著說道:“怎麼會呢……是這樣的。我隻是個小侍衛,因為近年經常犯錯被郎中令責罵,幾個月以前我發現了這個地方很安靜很適合獨處。一方麵沒有人打擾,另一方麵可以自己靜靜思過。然而經常有一些太監和宮女來這裏吵鬧打擾我,所以我才想出了這個辦法來趕跑他們的。若是嚇到了姑娘,實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