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年的時間裏,先有黃巾作亂,後有關東軍會盟討伐董卓,中原戰火不曾一刻停息,殃及池魚的中原士族大多都流亡他方,而荊州則是大多士子流亡之所。
荊襄世族加上流亡北士,他們的確沒有軍隊,可形成的政治力量不可小覷,對待他們倘若不能妥善處置,恐怕會掀起難以預料的風波,所以郭嘉才親自率軍攻占襄陽與江夏,戲誌才坐鎮成都大本營,徐庶為郭嘉出征督運糧草,調度後勤。
此次出征,郭嘉率領四將,張燕麾下四萬兵馬,周泰麾下一萬五千,許褚典韋各五千,合計六萬五千人馬浩浩蕩蕩出了成都。
戰略目標十分明確的郭嘉要直接攻打襄陽,所以要從東麵門戶巴東郡出益州。
當郭嘉率軍向巴東郡而去的路上,他卻發現從巴東郡方向陸陸續續有平民百姓拖家帶口向成都方向而去。
讓張燕前去詢問後,張燕卻麵露為難之色,似乎難以啟齒。
“說!”郭嘉沉聲喝道,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已經隱隱猜到原因了。
張燕微別過臉將他從百姓口中得知的緣由告知了郭嘉。
騎在馬上的郭嘉閉著眼睛輕輕一歎,並沒有如張燕預料那般大發雷霆,大部隊繼續朝巴東郡行去。
自從領命來巴東郡鎮守益州東麵門戶後,司馬俱日益驕橫,治軍憊懶,經常整日窩在新建的府邸中不問政事,打了大半輩子光棍的他今時卻已經有妻妾十數位。
當郭嘉大軍來到巴東永安時,司馬俱親自在城外迎接,禮儀周全,對待郭嘉沒有半點兒不敬之意。
大軍在城外駐紮,郭嘉隻讓典韋帶兵,在將領的陪同下,由司馬俱接待他們一行進入城中。
站在司馬俱新建的府邸前,郭嘉駐足觀望,好氣派的宅子,府門寬廣,探目朝裏望去,庭院寬敞,正廳大屋隱有氣勢地拔地矗立。
府門兩旁穿著整齊的下人躬身垂首,一副聽任差遣任勞任怨的模樣。
此情此景,郭嘉卻反而輕笑起來,一旁的司馬俱老臉微紅,卻不知說什麼。
在司馬俱的府邸中稍作歇息,明日郭嘉就要離去,推辭了司馬俱要設宴的美意,郭嘉在客房中靜心歇息。
時至深夜,張燕叩門而入,正瞧見郭嘉捧著一卷竹簡靜靜研讀。
“司馬俱把巴東郡禍害成什麼樣了?”
郭嘉麵無表情,可他心中壓抑著怒火。
司馬俱,太不爭氣了!
太平道出身的將領,沒幾個是讀過聖賢書,明白大道理的,大多都是心裏想什麼就做什麼,好聽點說是老實人,不好聽就是缺心眼,誰對他們表麵上好,他們就給誰賣命,張角小恩小惠甚至稱不上恩惠,都能開創太平道大業,手下的人如此輕易被收攬,足以可見他們的心理防線多麼脆弱。
“司馬俱率軍來巴東後,按照主公的指示,並沒有對豪族大戶痛下殺手,隻是將巴東太守解職,此後的時日裏,司馬俱在巴東豪族的捐助下建了如今這個宅子,又接二連三娶了很多妻妾,每日在府中尋歡作樂,司馬俱手下的將士在巴東郡為非作歹,欺壓鄉民,起先還隻是小打小鬧,最近這些將士愈發肆無忌憚,欺男霸女,百姓怨聲載道,不少都選擇了離開巴東郡,向蜀郡一帶遷徙。”
郭嘉發現自己錯了,當初就不該對司馬俱寄予厚望,讓司馬俱,張白騎,徐和三人各自領兵去地方。
跟這三人講不通大道理,因為他們不明白,說得再多也隻會當做耳旁風,他們都是為郭嘉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功臣,郭嘉不能虧待他們,但要重用他們,便要先試探他們能不能堪當大任。
心中擔憂的事情變成了現實,郭嘉悔不當初,農民起義的局限性在司馬俱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目光短淺,由儉入奢後放縱無度,飽暖思甚至忘卻了他曾經的遭遇,將他受到的壓迫完完全全又轉移到了旁人身上。
這個擔憂早在舉兵攻伐益州之前,郭嘉以及他手下的謀士們都心有忌憚,張燕,張白騎,司馬俱,徐和四將那時手握二十萬兵馬,但他們沒有屬地,沒有錢糧來源,藏匿山林隻能艱難苟活。
認了郭嘉為主又如何?倘若他們有了城池,有了屬地,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惶惶度日時,還會臣服郭嘉嗎?
正因為這個擔憂,郭嘉在攻占漢中的戰事中,將傷亡最慘烈的任務交給了司馬俱與徐和,又從張燕手中分出五萬兵馬交給張遼,拿下漢中,立足之地有了之後,四人手中兵馬已不能對郭嘉造成威脅,才讓郭嘉真正寢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