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郭嘉躺在馬車內蓋著棉被,隨著馬車前進輕輕晃悠的身體翻了個身,睜開雙眼,精氣神恢複了些,揉揉眼睛看到徐庶坐在他的身旁,關切地問他:“主公身體感覺如何?”
人的心情最忌諱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外加秋冬時節寒風凜凜,郭嘉在編縣內被大火烤出一身熱汗後又被天降大雨澆了個遍體冰涼,早在出編縣時他就感覺頭疼發熱,但是他必須盡快趕回巴東郡,因為荊州劉表很有可能派人去益州散布他大敗的消息,郭嘉要趕在益州得到荊州戰況之前回到巴東郡穩定後方。
強撐著身體在巴東郡斬了司馬俱後,郭嘉還是倒下了,這兩日來昏昏沉沉,倦意襲身,一直在馬車內除了喝湯藥外,就是沉睡休養,現在,總算有了些精神,但總感覺身體還有些綿軟無力。
卷起被子圍在身上,郭嘉靠著馬車,臉色蒼白地問道:“成都有何消息?”
他也不知道徐和與張白騎究竟會做出如何反應,但是對司馬俱下手,是不得不為,撇開巴東郡戰略位置不談,單是司馬俱縱容部下的所作所為,已足夠讓郭嘉痛下殺手。
郭嘉不反對手下將領享樂,若無雄心壯誌,憑著一些戰功想要安享餘年的,郭嘉並不強求對方一定要為他出生入死。
你可以建個豪宅,可以做點買賣做財主,可以娶很多妻妾享福,等等,郭嘉都不過問,可是,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犯下滔天罪孽,這不但是違背道德,更是觸犯律法,郭嘉不可能姑息養奸,視若無睹。
郭嘉在成都獎賞手下將領也不過就是一間豪宅與折合成了錢財的兩年刺史的俸祿,一州刺史的俸祿是六百石,兩年就是一千二百石,這是以糧食計算的,折合成錢財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而張白騎,徐和,司馬俱三人派到地方上去,郭嘉的確沒有賞賜他們豪宅,可他們都是名義上的一郡太守,太守府不能住嗎?太守可比刺史要俸祿高太多了,太守一年俸祿就是兩千石啊,郭嘉提前預支了這筆俸祿給他們三人,還不夠嗎?
司馬俱新建豪宅,錢財物力何處而來?郭嘉心知肚明,本以為隻是巧取豪奪罷了,卻沒想到其中還有益州士族的功勞,也算是郭嘉沒料到司馬俱居然能夠和益州士族同流合汙,十年前,正是這些士族豪族,才壓迫得他們加入太平道的啊。
老實人也擋不住糖衣炮彈。
瞧見郭嘉雖然身子虛弱,但神色已有往日三分神采,徐庶才敢把得來的消息告訴他。
“張白騎在涪陵郡沒有異動,徐和在得到消息的當天就與江陽,犍為,廣漢,蜀,四郡士族豪族共同叛亂,興兵攻打成都。”
這麼快?
郭嘉眉頭緊鎖,他預料過會有叛亂發生,可是徐和哪怕晚一天叛亂,甘寧應該都能夠率錦帆軍回到成都,但是徐和居然會在第一時間就果斷的造反?郭嘉不相信他有這份魄力!
徐和的確沒有,他當時大發雷霆,隻在宣泄心頭怒火,要不是秦武屋外的一番激將之言,恐怕也不會讓徐和草率地舉兵叛亂。
郭嘉可不知道這些隱情,隻是在想若是徐和兵逼成都,城內的高順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成都。
成都不能有失,否則整個益州都會陷入動蕩之中!
“主公還是稍安勿躁吧,如今我們已經過了巴西郡的安陽,再有兩日路程就能返回成都。相信誌才與公孝,不會讓主公失望的。”
徐庶表情平靜,不是他不在乎成都安危,而是事已至此,著急上火也於事無補。
壓下心中焦躁,靜下心來的郭嘉忽然自嘲一笑,對徐庶澀聲道:“元直,悔不當初,若聽你之言,恐怕我也不會铩羽而歸,而今又有內亂之禍。”
之前在是否攻伐荊州的議題上,徐庶是堅決的反對出戰派,不過那都是前事了,現在郭嘉敢當麵承認錯誤,這份胸襟與氣量,徐庶十分欽佩,當下微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如這樣想,若主公出兵順利,真的拿下了襄陽與江夏,那的確對主公霸業有不可忽視的作用,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劉表無兵無將卻能掩人耳目迅速平定荊州,主公想不到,在下也沒有料到,天下人恐怕都沒有誰會預見這個局麵,一時得失不必放在心上,反過來想,荊州之敗卻也給主公敲響警鍾,更是借此機會肅清益州隱患,也是大功一件。”
凡事有利弊風險,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也沒有一份風險都沒有的利益,郭嘉伐荊州,有利有弊,隻不過謀士們分為兩派,一派認為利大於弊,一派認為弊大於利,才會有了主戰與不戰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