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與賈詡在涼亭對飲,推杯換盞,暢所欲言中伴隨著豪放大笑聲。
酒逢知己千杯少,郭嘉與賈詡一見如故,暢談之中彼此能跟上對方的思維,各抒己見,乃人生樂事。
他們都沒有再品談王允自誤,因為彼此都明白,王允落得被滅門的下場,不是因為王允有私心,有野心,王允是忠臣,但他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三公又如何?平天下治亂世,所需非常之人。
“使君在益州休養生息,是在靜待天時吧?”
賈詡摸清了郭嘉的脾性,言談並不避諱與保留。
指著賈詡搖頭輕笑,郭嘉敬他一杯,飲罷之後點頭道:“的確如此,先生應該明白,當年我入益州既是逼不得已,又是形勢所迫,如今嘛,形同困獸,天時不現,寸步難進。”
賈詡撫須微笑,說:“隻要使君雄心不減,十年之內,必出益州。”
輕輕搖晃著酒杯,郭嘉沒有接話,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良機出現,隻要不被風花雪月磨平了鬥誌,他就不會滿足屈居益州一隅。
“先生日後有何打算?若有誌為官,益州府隨時恭候先生。”
郭嘉目光溫和地望著賈詡。
賈詡麵不改色,心中卻在苦笑:與這年輕的人主談天論地,有時也暗藏機鋒啊。
如果郭嘉真的有心要賈詡出仕為官,那就不會出口問,直接任命就是,賈詡接受還是拒絕,那是賈詡的選擇。
可是郭嘉偏偏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賈詡要是應承下來,不免落了下乘。
賈詡可以理解郭嘉,因為郭嘉選才用人是通過科舉,假如直接任命賈詡進入益州府為官,會落人口實。
一句從郭嘉口中說出來帶著招攬之意的話,實則拒人千裏,賈詡怎會品不出這個意思?
沉默中,賈詡表情如常,心中卻已打算轉道去別的諸侯帳下了,他縱然惜命,卻也不是安貧樂道的人,滿腹才華也想有施展的機會。
難道等到明年益州科舉嗎?賈詡已年近四旬,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先生,若無意仕途,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
就在賈詡沉默時,郭嘉卻又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心思一轉,賈詡有些明白郭嘉的用意了。
郭嘉想要他的投效,但也要名正言順。
“哦?使君請講。”
賈詡想看看郭嘉有什麼折中的法子。
郭嘉轉頭命下人去將郭燁帶來,不多時,滿頭大汗的郭燁昂首挺胸,步履穩健地來到涼亭外,瞧他喘著大氣的樣子,先前應該是在練武。
“先生,這是我的長子,名叫郭燁,我想請你做他的先生,我平日公事繁忙,疏於管教,這孩子如今中規中矩,太過老實,我擔憂他日後吃虧,所以想請先生教導他。”
賈詡沒想到郭嘉居然給他這麼一個差事。
這個差事說好不好,說不好卻又極為令人羨慕。
問題是郭燁不是郭嘉的嫡子,賈詡去當郭燁的老師,日後要是郭嘉不喜歡這個兒子,賈詡的處境豈不是很尷尬?
不過賈詡也知道郭嘉在這個時候如果不喜歡郭燁,也斷然不會讓他來教導郭燁。
而且,做了郭燁的老師,等同就是給郭嘉效力,沒有實權和官位,能不能參與機要在模棱兩可之間,關鍵是郭嘉的態度。
郭燁小小年紀,神色之間不卑不亢,作為郭嘉長子給賈詡行禮時極為鄭重,眼神清澈,絲毫沒有敷衍與虛假。
初次見麵的印象,賈詡對郭燁十分滿意,仔細思考之後,他同意了郭嘉的提議。
作為郭燁的師長,賈詡可以居於幕後,不致成為焦點,所謂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賈詡要施展才華,但也想低調。
現在,賈詡明白了郭嘉的用意,教郭燁雖不是幌子,但也不能說目的單純,更多的,是希望賈詡作為一個隱於朝的幕僚。
想通了這些,賈詡覺得郭嘉是個妙人,還真把他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他要低調,郭嘉不給他顯赫的官職,他要施展才華,郭嘉將他留在身邊。
至於金銀珠寶之類的俗物,郭嘉自然不會虧待賈詡,賈詡也不會張口索取,大家都是明白人,心照不宣。
“使君美意,在下卻之不恭。日後必定悉心教導大公子。”
賈詡給郭嘉拱手一禮,郭嘉卻擺手道:“既然先生願教他,那就不但是他的尊長,還是他的師長,日後他若頑劣難教,但請告之,我不會讓先生為難。”
“燁兒,過來拜見先生。”
讓賈詡教導兒子並非是郭嘉靈機一現,他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人來教導郭燁,文武兼修是才能,但為人處世要靠心機。
防人之心不可無,太正直的人在小人麵前會吃虧,所以郭嘉希望兒子在成長的道路上要學會防人和揣摩旁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