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豔陽高照。
長安西麵的官道上,數千人馬緩緩前行,將士披甲帶槍,卻無肅殺之氣。
數千人的隊伍直至行到扶風郡地界才停下了步伐。
跨在馬上的郭嘉肩帶披風,朝身邊的馬騰韓遂二人拱手溫和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二位將軍是世間豪傑,嘉能與二位以及眾將同心協力為國除賊,榮幸之至,關西戰戈息止,蒼生之幸,嘉願與二位將軍一道為關西百姓保得太平,免受戰亂疾苦。”
馬騰韓遂神情鄭重,向郭嘉一抱拳,說了些場麵話之後就一同領軍離去。
他們的殘部早在先前便提前西歸,現在二人仍舊率領著各自五百隨從,不同的是,他們是滿載而歸。
郭嘉將李傕郭汜搜刮的金銀財寶分了大半給他們,二人隨從押著一車車的金銀歸去,也不能說是一無所得。
至少他們升了官,又得了不少錢財,還劃分了屬地,可以正式割據稱雄。
望著二人帶著滿共一千的隊伍離去,郭嘉駐足目送許久,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濃。
雖說二人瓜分了扶風以西的屬地,可他們各自麾下不足一萬的軍隊,回到屬地,頭等要事就要打壓不安分的勢力,在這個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軍閥割據混戰時代裏,最不缺的就是狂妄自大的草頭王,實力懸殊,那是跳梁小醜,實力相差無幾,那就不好說了。
韓遂馬騰,西麵恐怕還要亂一陣子呢。
出城數百裏相送,郭嘉麵子給足了二人,誠意也表達夠了。
折返長安的途中,法正策馬來到郭嘉身旁,猶豫半晌後還是開了口。
“主公,河東以衛家衛覬為首的衛家,裴家,京兆以杜畿為首的杜家等大大小小家族,近日舉家遷徙,若所料不差,是打算投效曹操。”
關中凋敝,十室九空,還是有些地方士族豪族的,盡管他們苟延殘喘,不成氣候,可人終究還是活著的。
關中易主,朝廷遷都許昌,在這個時候,大漢仿佛絕境逢生,曹操是不是真的忠心漢室,現在不能下結論,是忠是奸,都要交給時間來給出答案。
天子在洛陽,他們這些家族不去效忠,天子去了許昌,他們反倒積極地去投奔。
顯而易見,在洛陽的大漢朝廷對他們而言無利可圖,但是朝廷安在許都,就不同了。
“孝直,你說現在的我,有能力招撫他們嗎?能讓他們為我效力嗎?”
郭嘉笑意淡淡,此彼一時,現在的他是漢臣,也有實力,與數年前那個剛拿下益州被人斥罵為反賊時的他相比,判若雲泥。
低頭思考片刻,法正不情願地說道:“主公若真心招撫這些家族,他們至少半數會為主公效力。可是……”
“可是你們不會答應。”
郭嘉爽朗一笑,法正聞言麵色一變,惶恐道:“在下不敢,主公如何行事,在下以及同僚們不敢不服。”
神色玩味地瞧了瞧法正,郭嘉抓緊韁繩,目視前方,淡笑道:“他們要走,由他們便,嗬嗬。”
郭嘉拍馬加快了回城速度,法正從後望去,表情一鬆,同時露出了一絲苦笑。
每個諸侯本質上是軍閥,但卻代表了一個政治集團,維護和擴大集團利益是他們擁戴統治者的出發點。
袁紹,劉表有士族支持,擁戴袁紹的政治集團出發點是幫袁家君臨天下,擁戴劉表的政治集團則是維持他們在荊襄的利益。
袁紹得到擁戴,但能不能掌控大局,則要看個人能力,他控製不了局麵,就會使得他的治下士族階級產生惡性競爭。
劉表隻是荊襄世族推到台麵上的一個代表,荊州士族擁戴劉表前,宗賊作亂,他們的利益遭到侵犯,甚至有覆亡之危,所以劉表上位,可真正主宰局麵的還是荊襄世族。
曹操是雙管齊下,一方麵用天子做招牌來吸引士族投效,一方麵又唯才是舉招賢納士,久而久之,會在內部產生矛盾,可曹操不光是軍事家,也是位出色的政治家,他遠非袁紹能比,袁紹玩平衡玩的自己都糊塗了,曹操卻比袁紹看得清楚,讓士族把持大權,就等同把命脈交給了別人,所以曹操提拔寒門庶族來壓製士族,使得他在統治上是占據主宰地位。
郭嘉經過數年休養生息,撥亂反治,也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政治集團,他的政治集團效忠的是郭嘉,追根究底是這個集團形成的原因,科舉取士,懷才不遇或出身寒微永不可能通過舉孝廉茂才出仕的才士之輩擁戴郭嘉,就是因為他們不需看人臉色,不需投身豪門為其羽翼,在這樣的環境下,益州各級官員是否結黨營私,不能輕易下結論,至少,他們在出仕的時候,並不帶有任何勢力色彩,而這股政治集團從整體來看,他們的利益,都是郭嘉這位統治者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