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穀關的地形注定了來攻城的一方受到極大限度的製約。
十萬人與三十萬人甚至五十萬人來攻城,在戰場上交鋒區別不大,因為戰場不開闊,縱然攻城一方有無數的兵馬,也不可能一擁而上,必須有層次有數量限製地衝鋒。
微弱晨曦照耀下,張頜越發能夠看清不遠處張遼淡然而自信的神情。
仰天一歎,張頜已經有撤軍打算。
張遼既有弓弩兵,又有弓箭手,強弓勁孥堵住去路,張頜所率兵馬雖也有刀盾兵,豎起盾牌必然能夠步步推進,可他倉促出兵,意欲直取函穀關,現在狹路相逢,他的兵馬陣型都還未擺下,一旦開戰,張遼是不會給他機會從容布陣的。
“回營!”
張頜下達了軍令,他如此果斷是因既然函穀關取不了,那就回去將劫營的敵軍一網打盡,不管怎樣,也是打擊張遼的手段。
隻可惜,這一次,張遼反客為主,在張頜的兵馬開始調轉返回時,張遼揮起胳膊一起一落。
三個營,六千弓箭手左中右呈扇形衝前,而後動作齊整地張弓搭箭,箭矢彷如傾雲蔽日,直襲張頜大軍。
當當當。
張頜既然要撤,必定有準備,斷後的兵馬舉著盾牌不斷阻擋著敵軍箭雨,但還是有不少人中箭身亡。
張頜麵色沉靜,他知道張遼此刻最希望的就是他一怒之下率軍去攻。
若真是那個狀況,戰局的發展,張頜甚至在腦海中已經預見。
張頜有弓弩兵,強弩的威力,張頜心知肚明,因為袁紹麾下也有一支這樣的軍隊,鞠義當初擊敗公孫瓚,在城外戰場就是靠強弩的爆射威力讓白馬義從退出曆史舞台。
三萬兵馬衝上去,張遼五千的強弩兵,兩輪激射後,至少能殺敵三千,這是至少,因為戰場不開闊,士兵蜂擁而上,避無可避。
而後,強弩射殺完必定後撤,機動能力更加強的弓箭手作為掩護且戰且退,隻要他們退回到了函穀關外的防區內,張頜就無計可施隻能退兵。
衝殺起來,張頜這一路上追擊恐怕要付出慘痛代價。
張頜率軍有序撤退,張遼遙遙望去,再一次下令。
“兩營弓箭手向敵軍右翼施壓。”
一萬弓箭兵,分為五營,前麵已經派出三營追殺張頜大軍,現在,張遼把剩下的兩營也派出去。
四千弓弩手投入戰場,朝著張頜大軍的右翼不斷放出箭矢。
戰場形勢並沒有一麵倒,張頜卻心中懊悔。
想要葬送劫營的敵軍,恐怕都有很大難度。
右翼的兵馬遭到箭雨壓力,不得不向中路靠近,原本阻隔了道路的大軍露出了一片空區。
果然,死士營恰好劫營而歸,不可避免地與張頜大軍相遇,右翼空出的道路,正是死士營返回的通道。
一萬弓箭手作掩護,千人死士形同野獸疾奔,揮舞著砍刀邊跑邊殺。
這千人死士本就是軍中出類拔萃的驍勇之士,盡管是死士,能活得長久一些,便不會輕易放棄。
張頜的大軍不但在弓箭手漫天箭雨的壓力下不斷退走,還要麵對死士營如狼似虎地洶湧狂奔之勢,右翼的空當越來越大,張頜已經對右翼大軍失控,想要圍剿死士營也有心無力。
千人死士最終回到張遼軍陣中隻有七百人左右,這已經是個奇跡一般的數字。
箭雨息止,張遼下令收兵,望著張頜大軍退去,朗聲道:“雋乂兄,多謝手下留情。”
張頜率軍回營,張遼的話在風中回蕩,他情不自禁扭頭遙望張遼,盡管二人相隔甚遠,身影模糊不清,但張頜仿佛能夠看到張遼的英姿。
“此生之勁敵。”
張遼一日之內,防守取勝,劫營兩次獲勝,三戰全勝,氣勢高漲,函穀關內的守軍更加堅定了信心。
袁軍這邊,淳於瓊損失慘重,三戰皆墨,損失超過六千人,張頜也損失了近千兵馬。
或許損失的兵馬不算什麼,可淳於瓊卻對張頜暴怒發難。
“張頜!你究竟與張遼是什麼關係?為何你屢屢見死不救?”
淳於瓊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暴跳如雷,而張頜,仍舊一言不發。
張頜神色淡漠地跪坐帳中,他可以解釋,卻不會有任何效果。
淳於瓊已經認定張頜與張遼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張頜在淳於瓊麵前是百口莫辯。
跟淳於瓊解釋,隻是對牛彈琴。
“淳於將軍,不要中了張遼的計謀,他這是挑撥離間。”
張頜淡淡道。
他不解釋,卻隻點明事情要害。
僅僅一日時間,張頜便與淳於瓊水火不容,淳於瓊身處漩渦,陷入迷局,張頜盡管也是被張遼設計之人,卻能跳出局外,看清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