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
周泰收斂起幾分笑意,緩步走到帥位上坐下,眼神頗為玩味地望著蒯越。
沒有下文,場麵沉默。
蒯越硬著頭皮朝周泰拱手道:“周將軍,此次你出兵攻打荊州,是為不義,我家主公向來奉行以和為貴,荊州與益州,井水不犯河水,而你突然發難,率軍直逼襄陽城下,未免持強淩弱,有失道義。”
周泰與蔣欽四目相對,突然放聲大笑。
持強淩弱?!
郭嘉比劉表強,太平軍比荊州軍強,這無可厚非。
可周泰在巴東就兩萬兵馬,大破黃祖五萬之眾後兵逼襄陽,沒有後援到來之前,算得上持強淩弱嗎?
周泰難以抑製地笑道:“異度先生,張白騎吃裏扒外,他造反時手持聖旨,上麵可清清楚楚寫著劉荊州會支持他,荊州與益州井水不犯河水?那為何黃祖率軍五萬來到益州邊境?難道,我家主公隻能等挨了打才能還手嗎?我此次奉命出兵,你可以認為我家主公是持強淩弱,是窮兵黷武,但是益州沒有人會這麼認為,劉荊州屯兵建平,益州上下都以為劉荊州是來進犯。”
蒯越心裏不是滋味。
荊州也被曹操算計了。
如果他知道張白騎手裏有聖旨,知道張白騎有反心,他肯定會建議劉表製止黃祖帶兵去威懾益州。
不管怎麼看,荊州先前的軍事行動,都是在聲援張白騎,益州還擊,常理之中。
曹操撒了一個種,生根發芽發展到這個地步,恐怕就連曹操自己都沒預料到。
隻是這結局的確也是曹操始料不及的,他是想給郭嘉造成釜底抽薪的重創,反而讓荊州陷於水火之中,從結果來看,曹操更加喜得樂見現在的局麵,荊州,數年之內無法參與他和袁紹的決戰。
大義道理上,荊州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令周泰退兵。
蒯越隻能退而求其次,用武力逼周泰退兵。
“周將軍,襄陽內還有雄兵六萬,若你咄咄相逼,荊州無路可退的處境下自然破釜沉舟誓死一戰,你這不到兩萬的兵馬,勝算幾何?”
先禮後兵,荊州圖窮匕見了嗎?
周泰不這麼認為,蒯越顯然在虛張聲勢。
荊州真敢打,需要跟他這麼客氣?
周泰笑意散去,表情七分威,三分怒,道:“哦?六萬雄兵!哼哼,某在巴東治軍數年,早就恨不得大幹一場,黃祖那五萬蝦兵蟹將不足為道,荊州若真有強將雄兵,某倒是真想會一會。出巴東,某隻帶了兩萬兵馬,大戰之後,某哪怕是全軍覆沒,黃泉路上,某也要仔細數清楚,到底有多少荊州軍給某陪葬!”
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周泰威勢強橫,蔣欽旁觀也露出幾分殺意,而蒯越無可奈何之餘,更加尷尬。
荊州敢打嗎?真不敢。
就算是一換一,荊州打完周泰,剩下不到四萬軍隊,恐怕連張繡都擋不住,就更別說曹操和袁術,如果周泰真死在了荊州,郭嘉會無動於衷?
輕歎一聲。
蒯越懇切地道:“周將軍,你我也算故友,在下鬥膽問一句,你屯兵在襄陽外,徒耗錢糧,就算你打下了襄陽城,你家主公難道有兵力來駐守荊州嗎?”
蒯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郭嘉剛守下關中,就算現在打下荊州,也沒有兵馬來駐守,硬要分兵來守,等同化整為零,自己削弱了實力,將會給敵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公孫瓚的敗亡,就是如此。
郭嘉難道不知道?肯定知道。
蒯越是真的好奇,是真的不明白為何周泰還不退兵。
周泰冷笑道:“異度先生,你我當年立下約定,荊州與益州攜手進退,共保太平,結果呢?劉荊州背信棄義,揮兵益州邊境,我家主公命我來攻襄陽,不是為了荊州的屬地。襄陽淪陷後,我自領軍歸去,到頭來是誰坐收漁利得了荊州,我家主公毫不在乎,是張繡,是袁術,還是曹操,我家主公都懶得理會,總之劉荊州負了我家主公數年來的誠意,就該付出代價。”
言之鑿鑿,理之滔滔。
周泰的話,聽起來真的有理有據,而且很實在。
蒯越心中冷笑:不為荊州屬地?如果郭嘉在關中戰敗,今日恐怕兵臨襄陽城下的就不是這區區不到兩萬的兵馬了。
有一層弦外之音蒯越聽出來了。
“周將軍,難道這代價必須是我家主公的性命嗎?”
蒯越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非取劉表之命不可,那劉表肯定背水一戰,沒什麼好說的。
周泰神色淡淡道:“若荊州真有議和誠意,那就拿出百萬錢糧來,好讓我向我家主公有個交代。”
言畢,周泰拂袖一揮,送客。
蒯越這回算是真的弄清楚了周泰,不,應該是郭嘉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