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難以置信地望著噤若寒蟬的梁興。
韓遂派遣梁興去長安,他可以接受很多結果。
比如郭嘉拒絕。
比如郭嘉殺掉梁興。
比如郭嘉提出用戰馬來交換。
但是,韓遂從未預料過眼下這個局麵。
郭嘉借糧了。
而且是絕對能讓他安然無恙度過饑荒的三十萬石。
可是梁興隻押運了十萬石糧回來,還有二十萬石,竟然被馬超扣下了!
事情的大致經過,梁興所言沒有偏差,從郭嘉借糧到甘寧率軍運糧到金城,再被馬超扣下,梁興索要不給等等事情主幹方麵沒有差錯,隻是梁興隱瞞了他在長安延誤了兩日才追去金城,他本人並沒有跟著甘寧一起到金城。
事後自己反思,梁興覺得如果他跟著甘寧一道去金城,至少能在金城外就帶著糧食與甘寧龐德分道揚鑣,這樣馬超除非明搶,否則根本不可能扣下應屬韓遂的糧食。
這一點,他必須隱瞞,要不然就是他的失職之罪,韓遂借題發揮砍了他也無可厚非,畢竟是事關生死的糧食,而不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韓遂麾下八部將都在跟前,除了梁興,還有候選,程銀,李堪,張橫,成宜,馬玩,楊秋,再加上他的女婿閻行與他的智囊成公英,韓遂盡管兵馬實力與馬超不相上下,但手下可用的武將與出謀劃策的謀士,顯然要更勝馬超一籌。
“馬孟起如何說?”
韓遂逼視著梁興。
扣了屬於他的糧食,馬超總該有個說辭吧?
梁興哭喪著臉,搖頭道:“那馬超小兒隻跟末將說了一句:糧就這麼多,要就帶著滾,不要也趕快滾。”
馬騰即便不如馬超驍勇,但至少馬騰對審時度勢和人情世故要遠勝馬超,所以馬騰跟韓遂有血海深仇卻依舊能攜手並進。
仍舊對兩年前韓遂背後捅刀子的舉動耿耿於懷,馬超見了韓遂或許會客氣地叫一聲叔父,但對韓遂的部將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馬兒太猖狂了!”
韓遂怒不可遏,打狗也要看主人,馬超扣他的糧食,還羞辱他的部將,他能無動於衷嗎?
“諸將聽令,回營整軍,三日後我親自率軍踏平金城。”
韓遂怒目圓睜,滔天怒火仿佛找不到一個宣泄的缺口。
就在各個將領抱拳領命後,一直默不作聲的成公英卻突然道:“且慢。”
轉身麵朝韓遂,成公英神情淡淡道:“主公,秋收在即,眼下也不是出兵的最佳時機,馬超扣了主公的糧,他也一定在觀望主公的反應,這個時候去攻打馬超,對方肯定有所防備。不如讓梁將軍再去一趟長安,將此事稟明郭使君,如果能從郭使君那裏再借一些糧,那麼此事就權當是一場誤會。若借不來,那憑著這十萬石糧與秋收的糧,過冬不成問題,來年春天,待馬超放下皆備,主公再率軍去攻打,遠比現在貿然出兵要事半功倍。”
麵貌粗獷的韓遂坐了下來,壓手示意武將們暫停先前的軍令。
經過成公英的一番言語,韓遂也冷靜下來。
馬超或許衝動,至少不是一個傻子。
現在馬超糧食充備,他也一定在等著韓遂的反應,如果真開戰,馬超與他打起拉鋸消耗戰,韓遂去攻,變相等於加速自己的滅亡。
不管馬超是出於什麼考量扣下了韓遂的糧食,韓遂所料想有一點是摸透了馬超的心思。
當年官渡之戰尾聲之時,馬超要跟著郭嘉去關東為父報仇,結果韓遂在背後捅了馬超一刀。
那件事雖然在馬超率軍返回後,韓遂主動和解,兩家沒有爆發軍事衝突。
但是,馬超現如今扣下韓遂的糧食,至少是有那麼一點兒還給韓遂一刀的初衷。
“就如軍師所言,按兵不動,梁興,你再去一趟長安。”
韓遂也不想和馬超開戰,因為他比馬超更明白,他們兩家打起來,受益的人肯定是郭嘉。
梁興又一次來到長安後,沒有先去拜見郭嘉,而是來到了張遼府上。
張遼一如既往熱情招待了他,梁興一坐下來就大倒苦水。
“文遠兄,這馬超也太目中無人了,郭使君借與我家主公的糧食,他竟然私自扣下,這對郭使君顯然是藐視,恩將仇報!”
張遼皺眉不已,端著茶沉思半天,然後才說道:“某也沒有想到馬超竟敢如此行事,但不知梁兄去而複返,有何來意?”
梁興無非是想張遼幫他說好話,要麼郭嘉再借糧給他,要麼郭嘉一怒之下率軍去打馬超。
馬超扣糧的行為,實際上應該是觸怒了兩家,韓遂和郭嘉,兩麵都得罪。
可以郭嘉今時地位,會不會為了區區糧食而大動兵戈,實在難說。
“不瞞文遠兄,在下的來意與上回一樣,都是借糧。”
張遼點點頭道:“那明日某陪梁兄一同麵見我家主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