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寧北攻襄樊初時,孫權帶著陸遜來到柴桑便沒有離去,一直關注著荊州的戰況。
柴桑外江水之畔,孫權與陸續傲立江邊,眺望西北襄樊方向,除了碧波江水與巍峨青山其實別無其他景致,但孫權的眼神充滿專注,似乎已經穿透山水,直達樊城的戰場。
馬超反,甘寧抗命,再加上這些年郭嘉對吳懿的偏愛,對糜芳的破格提拔,對吳懿誣陷甘寧的從輕發落等等,似乎一直蟄伏西南最安穩的太平軍在瞬間進入了多事之秋。
“伯言,我要逐鹿天下,首重取哪裏?”
孫權負手而立,突然發問。
衣炔隨風舞動,作為吳侯幕府中最年輕的幕僚,陸遜隻淡淡吐出兩個字。
“荊州。”
孫權昂首閉目,心中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荊州,永遠是荊州,是天下要衝的荊州!
睜開雙眼,綻出冷酷之光,孫權遙望蒼穹。
似乎,江東的機會,來了!
甘寧不撤軍,好!
要與曹仁大戰一場,妙!
樊城之戰,最好戰得天崩地裂!
先前甘寧有兵馬十萬,樊城曹仁隻有七萬,但於禁率七軍來援之後,兵馬數量上曹魏穩占上風,樊城一戰,旗鼓相當!
“曹仁,於禁,甘寧,打一場足以讓我席卷荊州的戰役吧!”
孫權轉身朝柴桑走回,路過陸遜之時開口冷然道:“伯言,給建業傳令,調集江東所有兵馬到柴桑來。”
陸遜躬身領命,心中已然知曉孫權的打算。
這是要等郭曹兩家在樊城外兩敗俱傷,而後出其不意收拾殘局。
在江夏的周瑜有五萬兵馬,現在孫權要將江東剩下五萬兵馬也調來,看來是要孤注一擲襲取荊州了。
時至七月下旬,在於禁率軍來到樊城休整數日之後,準備與甘寧來一場正麵交鋒。
當日,於禁率軍進入樊城,太平軍連夜將樊城北麵也築起了高牆,徹底在樊城外圍築造了一圈高牆,唯獨在樊城西南方向留下了一個像是通道的缺口。
豔陽高照,無風無雲。
樊城南麵大門緩緩大開,於禁率領他帶來的七個軍走出樊城,主動向太平軍宣戰。
滿寵與曹仁站在城樓上督戰,表情嚴峻,眼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甘寧在城外築起的高牆非常厚,足有兩丈有餘,這不是一般衝城錘能夠輕而易舉搗毀的。
這接連一圈的高牆向外是緩坡,甘寧走上去,身邊周圍全是拿著弓箭與弩的將士,居高臨下,張弓搭箭,威懾敵軍。
於禁命軍隊列開陣勢,盾牌兵打頭,弓箭手長槍兵保護在衝城部隊的周邊。
不管怎樣,今日都要先搗毀一麵牆,盡管沒有人知道甘寧打造這一圈牆有何目的。
“甘興霸!有膽與我一戰否?”
於禁看到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甘寧,出言激戰。
立在高牆之上的甘寧神色冷酷,對於禁的挑戰不假顏色,反而昂起下巴仰望樊城城頭的曹仁。
“曹子孝,此戰,足下將永生難忘!”
曹仁緊握拳頭,忽然有一股緊張在心底蔓延開,甘寧的信心爆棚讓他感到不安。
被無視掉了的於禁當即大怒,立即下令正麵衝鋒!
喊殺震天,曹魏的將士張口怒吼一往無前地向前衝鋒,但在高牆之上的甘寧從容不迫,大手一揮,披風飄揚,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股濃煙衝天而起。
這是信號!
先頭部隊已經距離甘寧所在的地方不足百步,太平軍的遠程部隊不斷放箭,牆上牆下箭雨穿梭,甘寧身在箭雨之中紋絲不動,麵不改色。
轟隆隆。
一聲震動從遠方傳來,令廝殺震天的戰場忽然陷入了寂靜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樊城城頭上,曹仁循聲望去,與滿寵一同移步向西,站在高處俯身一看,頓時麵無血色。
“不可能!”
曹仁目眥欲裂,猶如看見鬼神!
樊城西北方向,那高牆通道中,從遠處奔流而來的洪水如同洪荒猛獸肆虐奔騰,帶著吞噬萬物的威力席卷而來!
波濤洶湧,怒浪如潮,樊城外於禁所率的七個軍全部驚呆,彷如洪水泛濫成災壓頂而來。
數萬大軍淹沒在驚濤怒浪之中!
曹仁沉重地喘息著,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滿寵趕緊下令命人去將城門關閉,並且命人立刻去糧倉救糧,回過頭,看到曹仁麵無血色神智混亂的模樣,蹲下來要去攙扶曹仁起身。
但曹仁卻雙手死死握住滿寵的雙臂,咬牙切齒問道:“軍師,這,這水從何處來?”
滿寵眼眶已經濕潤,顫聲道:“漢水。”
“不可能!不可能!漢水的水位即便是雨季,也漲不到這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