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是最舒適的,海然靠在窗邊隔著一層薄紗呼吸著新鮮空氣,範醫生和幾個護士來看過她的治療情況,還是很可觀的。
謝雨珂說今天晚上要跟教授出台手術,就不能過來陪她了。
其實她一個人也能應付過來,病房裏所有的設施護士都一一和她說了好幾遍,隻要不出房門就沒什麼大事。一日三餐也有護士幫忙送過來,都是醫院食堂裏的飯菜,正好適合她清淡的口味。
下午接受治療後和值班的護士小姐到花園裏散步,走在小徑上她聽到孩子追逐嬉戲的歡笑聲,護士小姐說是一對姐妹在花園裏追著跑。
她突然想蹲下來摸摸孩子的臉,是不是一如她們曾經稚嫩的臉龐。
奔跑著的小女孩突然撞在海然腿邊,摔在青石地磚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蹲下來,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索到了女孩濕噠噠的小臉,輕聲問道,“摔疼了吧?”
小女孩葡萄般晶亮的雙眸裏充滿詫異,身子還一下一下抽搐卻製止了哭聲,囁喏著:“姐姐…你的眼睛看不見嗎?”
她撥開女孩額前被汗水打濕的劉海,點頭,“是啊,你摔傷哪裏了告訴姐姐,讓姐姐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這裏,流血了……”女孩把擦破皮的小掌放進海然手心,聲音還帶著嗚咽。
她從病服口袋裏摸到了紙巾小心翼翼替女孩擦掉沾在手掌的塵泥,就好像小時候海靈在院子裏跳皮筋磕破了膝蓋,是她幫她止血、處理傷口,嘴裏還忍不住嘮叨幾句。
女孩突然驚叫了一聲,“疼…姐姐,你碰到傷口了……”
護士小姐攙著海然站起來,又說道,“讓我來吧,這個直接用創可貼就好。”
不遠處女孩的媽媽在喚她趕緊過去,她整張小臉還掛著淚痕卻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拉住海然冰涼的手,仰頭對她笑,“姐姐,這個給你。”
海然攤開手掌,放在鼻尖輕嗅,那是桐花恬淡的氣息。
天邊被暮色掩埋,城市快要蘇醒之際,她蜷縮著雙腿坐在病床無聲望向窗外。雪白桐花在五年前那個夏天散落一地,像是一場離別祭奠。
手機被她緊握在掌心,顫抖著撥通那個號碼,心中忐忑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念她,曾經的一點一滴就像是一條細長的河流蜿蜒在心底。她沒能忘記,或許是不想忘記。
當海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的眼眶微微濕潤,“靈靈……”
“什麼事?”她隻吐出簡單的三個字。
“海靈,你在哪兒,能回家嗎我想見見你。”海然低啞著聲音問道。
電話那邊卻突然沒了聲音,她等了整整一分鍾也沒回應,就當她絕望得準備掛斷時,卻傳來海靈嘲諷的笑聲,“海然,我沒有家,我更不想見你!”
手機毫無預兆從掌心滑落,摔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靜謐地病房裏回蕩著這聲響,她甚至能清楚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
壓抑住想要流淚的欲望,摸索到了床沿下床去撿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手指剛剛觸到沁涼的地板,卻被一個大掌握住,將手機完好無損的放在她手心。
海然從地上緩緩站起來,透亮的雙眸隻看到一團團光暈和黑影,“誰?”
她的聲音喑啞又帶著惶恐,巴掌大的臉頰被燈光照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