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熠笙默不作聲地將水果放在桌上,想要彎腰抱她上床躺下。海然猛地推開他,踉蹌著步子就要朝門外走去最終卻絆倒在床尾,上次在桌角磕破的膝蓋前幾天才結痂。
淚還是沒忍住從眼眶裏跌落下來,砸在地板上。
她抓住床沿的欄杆站起來,整個身子還搖搖晃晃的,一瘸一拐朝大門走去。
顧熠笙心裏一疼,疾步上前把她撈進自己懷裏。
而她像發瘋了一樣緊握著拳頭狠狠捶打在他的胸前,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尖利的牙齒深嵌進皮肉中,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撕碎。
他閉上眼,隻將她牢牢抱在懷中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靈魂之中。
鮮血染紅了他純白的襯衣,海然的眼淚如決堤洪水開始洶湧而下,他攔腰將她抱起,周圍無限沉寂與冷漠,她仰頭對上他被傷慟布滿的雙眼,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
“海然,好好休息吧。”顧熠笙也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最終他還是鬆開了手,天知道他渴望這個擁抱到底有多久。他想把她摟進懷裏,就這樣摟著什麼也不說。
曾在夢裏這樣擁抱過她,可她總是一直哭,一直流淚。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她哭著仰頭問他,聲音淒厲又絕望,“顧熠笙,五年前為什麼和我分手,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桐花落盡,也正是他離開的時候。而他沉默不語,不知該怎樣麵對如今的她。
病房裏剩下她的嗚咽聲,還有顧熠笙淡淡的歎息。
海然哭著哭著卻大笑起來,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扔去,咬牙切齒叫喊著:“滾,你滾!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永遠不要!”
“海然,別這樣,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你的眼睛……”
“醫生說什麼和你有關係?”她諷刺著他,“反正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還要這雙眼睛幹什麼,我寧願從此之後瞎了,瞎了就不會再看到你!”
眼前的海然是猙獰的、冷漠的、無情的,她這樣一點點啃噬自己的心。
顧熠笙碰觸到她青白的臉頰卻被她使勁兒甩開,她的憤怒正如利劍,直射他心裏。他是疼的,心疼他的海然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別鬧了,海然。好好養病吧,等你眼睛好了我們就回寧遠去看看。”他站在床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們?”她嗤笑起來,“顧熠笙,你憑什麼這麼自以為是!在我的生活裏來去自如,想走就走,想出現就出現!你以為五年過去了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你以為我還是五年前那個傻瓜嗎?你錯了,從我們分手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再也不能是‘我們’了!”
她氣定神閑地說完這番話,心裏卻出奇的平靜下來。
顧熠笙知道,她的話一點也不差,她不是五年前的海然了,他們之間也回不去五年前那樣了。而他,對她的感情卻一如五年前,比五年前更深沉。
他從抽屜裏找到水果刀開始削蘋果,“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像是在自言自語,顧熠笙把剛剛削好的蘋果放進海然手心裏,終於抬頭對上她晶瑩澄澈的雙眸一字一句的說出口:“但我還是愛你!海然,五年後的我還是愛著你的!”
蘋果在空氣中被氧化逐漸變黃,正如他們枯萎的記憶。
不是那句‘我愛你’讓她苦等了五年,而是他曾經說過的一場騙局。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個錯誤,他愛上她也是意料之外的事,那她愛上他更是一個笑話。
海然輕輕轉身,側躺在病床上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