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神?!”王樹傑回身怒喝。
遠方,皚皚白雪,一襲紅衣婷婷而立。女子盤發,眉裏隱有一顆小痣,正挽弓射出那雷霆一箭。
眉間痣,草中珠,這位自誕生伊始就被寄予厚望的妖族女子,臉色平靜,無喜無憂,隻是看著那一杆自南川蠻夷山所得的後天雷竹破空疾行,美目中閃過了一絲恍惚。
轟隆!
雷竹撞上墨蛟,電紋在空中亂跳,劈啪作響。墨黑大蛟撞飛出數十丈,雖渾身焦黑,仍有電蛇纏繞,卻竟是躲過了燃紋宗早早準備的地網。
“顏洛神!”王樹傑眼神陰鷙,看著那專搞破壞的紅衣女子,森冷道:“我定教你不得好死!”
紅衣女子抬手間召回那杆雷竹,滿不在乎地撇頭一笑,騰空而起,端坐在一隻巨大飛禽之上,直接就揚長而去。
“少宗主…”眼見那頭大蛟遁行遠去,而罪魁禍首也逃之夭夭,燃紋宗一名年長男子張嘴打算寬慰兩句。
王樹傑輕輕抬手,臉上哪還有之前那般陰沉?他嘴角噙笑,卻是絲毫不在意那頭罕見的大蛟。
“傑兒,下來吧。”複歸平靜的深潭中,微微起了一絲漣漪,打裏麵傳出一道人聲。
燃紋宗大舉西行,在如此關鍵之地,那名隨行的宗內老祖又豈會不在?
王樹傑低眼,望向那一潭凜冬清水,嘴角笑意更濃。窮山惡穀,洞天福地,若要區別,自是先看有無靈長之物存在。此處有大蛟深藏潭內,千年不出,最重要的又怎麼可能是那頭墨蛟?
西疆之行,損失慘重,潭內有大機緣,老祖為我做嫁衣!
王樹傑深吸口氣,縱身躍向水潭。
…
西疆,南庭,姑溯州。
或許是由於前幾十年都在挑水打柴,來到異鄉之後,白衣男子每天仍舊是做著凡俗世間之事,但在其他同門看來,卻也不顯得絲毫怪誕。
這幾天來陽光大好,山上積雪消融,路並不好走。白衣男子卻並沒有駕虹騰空,隻是如往常一樣,深一腳淺一腳,背著沉甸甸的布囊下山。
囊中是所打野味,這些天都被他拿回去讓那位青衫女子熏製好了,然後送給隔壁蘭氏老小。
白衣男子一腳踩進消融的積雪中,身上那襲白袍早有了些許泥印,但卻依舊有一股出塵氣質。他轉頭,望著身後那一片深深淺淺的腳印,臉上笑意溫淳。
修仙之人,駕虹騰空不說,最差也能踏雪無痕。
可我不需要。
大道就在我腳下,哪裏需要駕虹遁空飛掠四方去找尋?
下山的路不好走,白衣男子終於在半山腰處停了下來,他抬頭,眯眼望天。
天上似有驚雷聲,流露出一股股大道氣息。
山下,城內人來人往,喧囂不止,有一襲青衫女子在街道上緩慢行走。
白衣男子臉上笑意驀然消逝,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森寒目光望著明媚天空,指縫間一柄短小古劍錚錚作響。
身旁一棵在隆冬大雪下仍未被壓倒的大樹轟然倒下,城中寬廣街道上發出一陣陣疑惑聲,下一瞬卻見留在城內的修士們齊刷刷跌倒在地,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而往來凡俗之輩,卻丁點事情都無,步履輕快,毫無異常。
“你敢!”山上,白衣男子怒喝一聲,一步邁開,空中頓時出現龐然大物,卷動雲霧,遮天蔽日,斜指向天。
九天劍出,卻要斬天?
天上僅有一柄巨劍橫空,卻根本看不到敵影,但之前眾修所感覺到的那股心悸,卻驀然消散。
“道厄…”城中有修士後知後覺,更覺驚恐。
青衫女子扶牆而立,臉色蒼白如雪,即便是大冷天,又是修仙之輩,但那一身衣衫,仍舊被冷汗濕透。直到她香肩之上搭上一隻白皙手掌,心中那股恐懼才悄然散去。
街道上,落針可聞,眾修目瞪口呆看著那名無疑是殺退了無根無形的道厄的男子。
他步履踉蹌,白衣染血,卻在那名之前被道厄格外關照的青衫女子轉頭之際,勉強一笑。
那一瞬,本以為自從師尊陳無疚那件事塵埃落地後再也不會流淚的九天宮代掌教意珊瑚,像個孩子一般蹲在街上,嚎啕大哭。
白衣男子李夢凡長身而立,笑意溫和,手掌輕柔撫摸著女子腦袋。
我李夢凡當年道在山外,心在山中。而今出山得道,‘心’卻一直在身邊。若道心不可兼得,那我隻求身邊女子陪我百年安好,誰若連這一丁點要求都要抹滅,
他抬頭,望向複歸明媚的天空,眼中出現一絲狠厲。
那麼,
漫天神佛,一個一個殺過去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