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公子抬舉了,但是月痕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傳說時空扭曲之時會有前世今生靈魂交換,月痕不過是僥幸罷了。”這個年代,重男輕女的思想還不是很嚴重,但是多少有些傾向男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爹爹一定會選擇她的哥哥。
他現在,應該也已到了這冥都鬼地了罷。
“你以後自然會慢慢明白,路是人走出來的,就算提前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麼。”恒穆輕笑著,起身道:“這會子判官大人應該出來了吧。”
月痕抬起頭,果然看見奈何橋上多出一個身影,似火的紅衣一如彼岸的曼珠沙華。判官大人低垂著頭,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很想上去叫他一聲爹爹,但是一看到那疏遠的眼神,什麼念頭都消失了。
判官大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裏,下了橋,緩緩飄了過來,挑了挑眉道:“有事嗎?”
恒穆道:“今天是七夕鬼節。判官大人也忙成這個樣子。”
判官大人看了一眼月痕,說道:“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恒穆無奈歎氣,“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您了。”
目送判官大人的身影遠去,月痕猶自在夢中,直到恒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如夢初醒般地轉過身,“怎麼了?”
恒穆有些歉疚地道:“早知道他變得如此冷淡,今天就不應該帶你來見他。”
“不管怎樣都要謝謝你。”月痕抬頭望天,蒼冥的天空晦暗陰沉,彷如濃的化不開的墨汁,亦如離人寂寞的眼。不知不覺中手慢慢攥緊,低下頭,奈河的波濤如煮沸的湯,河麵上不斷冒出氣泡。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你想來的話,明年這個時候我再帶你過來。”
月痕點頭,恒穆溫和地笑了。
直到來到黃泉路口,遇到帶著鬼卒去人間抓人的黑白無常,身上好不容易平複的寒毛再一次直挺挺地豎了起來,大概是為了嚇人,這一大隊鬼都沒有以肉身出現,清一色麵容幽藍,瞳孔逡黑,長長的獠牙和舌頭露出嘴巴。
領頭的黑無常頭戴高帽,手持鐵鏈,露在外麵的舌頭大約有半寸長。恒穆顯然是冥都的常客,黑無常見了自然要上前寒暄一陣,“哪陣陰風把恒公子給吹來了?”
恒穆果然是不見者無畏,聽到黑無常的聲音,便轉身淡笑道:“來隨便轉轉。”
“哈哈,原來如此,閻王大人見到公子一定非常開心,前不久他還念叨著過節公子會不會提好酒來孝敬他,沒想到公子真的來了。”黑無常咧開嘴,露出了兩排森白的牙齒,右手的招魂牌上寫著“正在捉你”四個黑色大字。
恒穆解下腰間精致的小酒壺,和一疊冥幣一起交給黑無常道:“這是我新釀的凝魂酒,麻煩範無常捎給我爹,今天時間不早了,我改日再來看他。”
聽到“爹”這個字,月痕緊繃的神經震了震,隻見手持算盤的白無常從隊伍後方飄了過來,定下來時,整個人直板板的就像僵屍。月痕禁不住低呼一聲,慌忙掩住了口,抬頭時,發現所有鬼的視線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白無常拖著下巴道:“這位姑娘我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抓過。”
恒穆道:“謝公子一定是記錯了,她和我一樣都是靈魂出竅來到冥都的。”
白無常想了想,笑道:“我勾的魂太多,也許真是記錯了。”
恒穆道:“幾位還有正事要辦,恒某就不打擾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黑白無常帶著眾鬼卒笑眯眯地抓人去了。
據說七夕鬼節這一天,混入人群的鬼特別多,世人隻要稍微不留心,犯下一點小錯都可能被鬼抓去。
看著鬼卒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飄出黃泉路口,不知今晚人間又會有多少人喪生。
頭頂的天空依舊陰沉,隻是少了分濃重的怨氣。
雲層上的水汽迎麵撲來,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人間的新鮮空氣。
低下頭,終於看到了樹下的兩尊木雕,月痕迫不及待地衝下去與自己的肉身重合。然後試著動了動手指,用左手握住右手,竟然有知覺了。
“你覺得怎麼樣?”恒穆問道。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月痕閉上眼睛,回想著剛才在冥都發生的一幕幕,若不是自己被嚇得傻掉了,一定會在那裏好好遊覽一番,“恒公子果真是神人,以前聽別人說你可以自由出入冥界,我還當是鬼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可讓月痕大開眼界了。”
恒穆笑,“隻要能夠達到冥王星級,出入冥界不是什麼難事。”
月痕怔了怔,突然想起他有個做閻王的老爹,不由脫口而出,“公子今年高壽?”
恒穆道:“今天剛好是我二十五歲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