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營地
未滅的火星滾落在草叢裏,風一吹,鬆鬆的碳屑便散了開去。
營帳中映出四個人影,其中有三個一看便是男子,還有一個身材嬌小,卻十分婀娜,仿佛含苞待放的花朵。
應該是這裏沒錯了。
月痕向四周望了望,趁著侍衛打盹那會兒溜了過去。暗自慶幸玄夜走之前喝了點酒,自己才能聞著氣味一路尋來。
趴在草叢裏,不時有螢火蟲飛來停在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蟲鳴鳥叫,鼻尖聞到一股青草香味。
營帳裏隱隱傳出聲音,卻被外麵的聲音擋掉了,聽了半天,耳邊還隻是嗡嗡作響。
月痕又將身子往前移了一些,右耳幾乎貼在了帳布上,左耳用手捂住。這時,從裏麵傳出一個尖銳的女聲,心髒不由一震。
隻見那女人突然撲進了其中一個男人的懷裏,由於聲音來的太突然,就跟打雷似的,根本沒聽清她在叫什麼,但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卻格外耳熟,是玄澈的。
他隻是說了句普通的客套話,“既然幾位遠道而來,就在這裏住一宿,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恩,那就不打擾了。”
營帳的簾子被拉開了,從裏麵走出兩名年輕男子,月痕立刻趴下,月白色衣服加上幾條深淺不一的褐色條紋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隱匿在草叢裏的石頭,這是來之前就準備好的,遷洪這地方山多樹多,穿著這衣服就等了給自己加了保護色,原本是為了防野獸的,沒想到竟然用在了偷聽上。
等那兩名男子走遠了,月痕才慢慢爬起來,沒看錯的話其中一人應該是秦滄,他的下顎很漂亮,唇角自然揚起一抹自信而邪氣的笑,隻要是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和玄澈、霍流風、血瞳月比起來或許並不算俊,卻很真實,不像他們那樣個性十足,美得不似常人。
那次事情之後,月痕也想過,若是他不是流火宮的人,或許可以和他做個朋友。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就在月痕準備起身離去的時候,營帳的燈滅了。
裏麵傳出女子斷斷續續的嬌吟,以及沉重的喘息聲,在靜寂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晰。男人的動作似乎變得粗暴,女子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分,尖銳刺耳,卻依然銷魂的讓人浮想聯翩。
片刻的沉默之後,女子痛苦而快樂地哭喊著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而男人的又一次進攻讓女人原本尖銳的聲音變得嘶啞,仿佛是母獅的咆哮。
“澈哥哥,救我,我要死了!啊……”
深夜的軍營陷入一片黑暗,耳邊蟲鳴聲依舊。
腦中有個聲音不斷催促著,快點離開,快點離開,腳上卻像綁了千斤巨石般滯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動。
曠野上到處散發著被那秋風吹亂的枯草殘葉的澀味,融混著麥田、山林、野草發出的清香。
天空是黑沉的,月亮在雲層中若隱若現。風吹在身上將寒意從每個毛孔裏送入,像是要把人吸進無邊的黑洞裏。
曾經有人對她說:“把眼睛閉上,不然爹爹不要你了。”
可是當她睜開眼時,爹爹分明已經不要她了。有些人,當你在意的時候,也是他遠離的時候,因為你希望他隻為你而生,可他卻偏偏不會隻為你而生。
待了片刻,月痕從懷中掏出那卷竹簡,做成傳聲筒狀放在嘴邊,輕輕問道:“你在哪兒?”
那頭很快傳出一個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和不耐煩,“有事?”
“嗯。”月痕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蹲下,努力不去想那些不堪的畫麵,聲音卻被風吹得有些顫抖,“你哥哥有很重要的東西忘在了李府,我把它送過來了。”月痕手裏挽了件小衣服站在風中,頭發沾了夜露都並在了一起。
沒過多久,玄澈從營帳裏走出來,眼神迷離,衣衫隨意地搭在右肩上,露出四分之三個上半身,兩綹柔順的淺藍色長發沿著頸項兩邊落下。
他的左手握空拳懶懶地支著淩亂的藍發,右耳上的墨綠色月牙耳釘在黑夜裏閃閃發亮,“怎麼了?這麼晚來找我。”
月痕怔了怔,低下頭,抬起雙手,“這個麻煩你轉交給玄二公子。”
“哦。”玄澈接過小衣服,看也沒看,直接往自己左肩上一搭,轉身欲掀簾帳。
“等等。”
“嗯?”
“流火宮的人來找你了?”
“嗯。”
“發生了什麼事?”
“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我……我隻是好奇,你們玄木宮似乎從來沒和哪宮結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