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
驕陽似火的天氣,我一個人蹲在地上,無所事事地看著螞蟻忙忙碌碌地爬來爬去。它們仿佛認得一條未彰顯的軌跡,雖然具體的行程是曲折繞著圈兒的,但是總體來說,它們知道是從西邊的那片樹葉出發,繞過小小的沙粒丘陵,穿過路邊的青草,往著東邊而去。它們的步伐快速,頭上的觸角靈敏,遇到障礙物就果斷轉變方向,像受過訓練的軍人,毫不遲疑。
於是我想,是不是萬物冥冥之中,都會有一個既定的軌跡。這樣的話,如果某些事我們不能預料,便是我們看不到這個軌跡;有些事我們不能接受,便是我們還不能理解這樣的軌跡。
這時,我聽見身後有人喚我。
我緩緩起身,緩緩地扭動脖子,可剛剛站到一半,地上出現了鮮血。
一滴,兩滴……我兀然反應過來,我流鼻血了。
小的時候,我常常流鼻血。鼻血往往來得沒有緣由,偶爾打個一個噴嚏,甚至是上廁所的時候一用力,鼻血就會不期而至。突發不說,鼻血來了還不容易止血。奶奶說這時娘胎裏帶出來的,沒有辦法,但後來去了醫院,醫生很快出了結果:貧血。
對症下藥後,情況有了很大改變。可還是給我留下了不小的後遺症——但凡遇到流鼻血,我必然緊張心慌,以為自己死期將至。
而此刻,我的心已經狂跳起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鼻子,可立馬手心便有黏糊溫熱的感覺,攤開一開,全是血,我驚慌失措,血卻越抹越多。
我驚呼一聲,夢醒了。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窗外已大亮。
我順手摸到枕邊的手機,摁下開機鍵,半天卻無動靜,一看又是沒電了。我趕緊從包裏掏出備用電池,開完機後,6點58。
真是個奇跡,我心裏忍不住自我表揚一番,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從來沒有這麼早自然醒過。若是早上沒有課,宿舍在10點之前,幾乎都是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
片刻後,手機的短信聲響了起來。
雷一楠:怎麼樣?我叔叔的大餐不錯吧?
雷一楠:別喝太多酒。
雷一楠:到宿舍了麼?給我回個電話。
雷一楠:你丫那破手機怎麼又關機了?!
最後一條與前一條隔了一個多小時,顯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12點。
手機剛放下,董白白的短信又到了:手機又沒電了?晚上回來麼?我們給你留門。
我也有點懊惱自己這個不爭氣的手機,總是無聲無息地關機。但同時也有點高興,有人惦記總是好的。我想了想,決定等會給白白打個電話,然後編輯個了短信給雷一楠。
三秒鍾後,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有點吃驚,誰這麼早給我打電話,一看,居然是雷一楠。
“喂——”
“喂——你終於肯開機了。”雷一楠甕聲甕氣地道,明顯是剛剛被短信聲音吵醒。
“不好意思啊,”我道歉,“昨晚手機沒電了。”
“你那破手機啥時候換啊?跟個寶似的,盡是關鍵的時候掉鏈子。”雷一楠聲音清醒了一些,開始進行不滿的抱怨,
“啊——”我打了個哈哈,“這麼早打電話有事麼?”
“啊——這個,”雷一楠停頓了一下,似乎換了個耳朵,“昨晚我嬸嬸給我電話,問我叔叔手機咋不通,我就給你打電話問問,沒想到你的也不通。”
“……昨天你叔叔被灌得有點多……可能沒聽見。”
“那他開車了麼?”
“沒有。”
“那就好,不然我就慘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昨天他的車限號,借的我的車啊!醉酒駕車車主也要被牽連的。”
“你有車?”
“過生日我爺爺送的。怎麼,羨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