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蜀(1 / 2)

杜宇掌師跟在嬴過身後,待他走上雲梯時叫住了他,以慣常慈祥和藹的語氣對他說。

“如今戰國紛爭不休,秦國多災多難,孝公將你質於魏也是迫不得已,你入魏之後便已走進萬劫塵世,切不可再任性頑劣,也千萬莫回頭。”

“莫回頭?”

嬴過十分不解,重複了一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的恩師,瞳孔深處一片對外世的恐懼,埋怨起來。

“皇族的血是冷的,自我知事起,便不曾再見過父母親一麵,可恨身為帝王孫!”

“糊塗,以後千萬不能再說這種話。”

杜宇掌師滿臉怒氣,重聲嗬斥,這次是真的很生氣,也是第一次。

“你如今也跨入脈動境,等回到周莊後,我便在這最後的時間裏傳你倦天脈術,這支脈術體係乃是莊子親創,神妙無比。”

師徒倆在雲梯之上早作話別,杜宇掌師從嬴過的每一句話中都能聽到他內心的忐忑不安,便決定再給他上入世前的最後一課。

兩人從雲梯上下來後,杜宇掌師慈祥和睦的樣子頓消,轉而一幅嚴厲冷漠的神色對嬴過說。

“整個周莊還有一處地方你沒有去過,今日我帶你去看看,跟我來。”

說完便領頭朝前走去,去的方向正是周莊禁地喚淵,外麵有一道脈陣禁製,嬴過曾經數次硬闖都無功而返。

杜宇掌師來到喚淵的脈陣禁製前,周身隨即傳來一連串悶響,上半身纏繞著十個幽藍色脈門。

隻見他右手兩指牽引出脈術,在暗紫色光幕前一通亂點,便將脈陣盡數破去,回頭看了嬴過一眼後走了進去。

喚淵中陰暗無比,四周全是冰涼黝黑的岩石,讓人覺得好像深處九幽煉獄,嬴過哆嗦了一下身子,吸了吸鼻翼,跟著杜宇掌師來到萬丈高懸崖邊上。

“喚淵,喚淵,原來這裏真的有一處萬丈深淵啊!”

嬴過嘖嘖稱奇,小心翼翼地側著步子彎下腰去看,隻見下麵漆黑恐怖,好像困著無數惡鬼在無聲無息地張牙舞爪,嚇得他一哆嗦,連忙回過身來,站穩腳步。

就在這時,嬴過聽見背後杜宇掌師陰寒的說話聲。

“過兒,一定要記住,你不再是老莊故事中走出來的人物!”

說完,杜宇掌師一手將嬴過推下萬丈懸崖。

“師父,不要、、、、、、”

“師父,快救救徒兒!”

“救命啊!”

“救命、、、、、、”

“、、、、、、”

整個漆黑的喚淵裏都是嬴過的嚎叫呼喚聲,喊聲撕心裂肺,恐懼萬分,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嬴過一直下墜,一直沒命地呼救,真正拽緊他心扉的不是落地時的死亡,而是身後愈加濃烈的黑暗,因為死亡隻是一瞬,而被黑暗掩埋是一個過程。

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從未停歇,直到嗓子沙啞再也發不出聲音,他這時才想到自救,全身脈力流走,五道脈門全開,悶響聲在這寂靜深淵裏是如此的悅耳動聽。

嬴過未曾學習任何脈術,但他熟知發動脈術的方法,即刻通過脈門將體內脈力調出體外,彙聚於雙手掌心,死死向尖銳鋒利的岩壁抓去。

第一次使用脈力,嬴過並不能如願地附著在岩壁之上,但下落的速度緩了下來,雙手掌心處的劇烈疼痛貫徹全身,股股鮮血向下飛落,掉進了他的嘴裏。

盡管雙手被尖銳鋒利的岩壁刮得血肉模糊,失去知覺,他絲毫不肯鬆手,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去。

嬴過攀著岩壁不知向下滑了幾千米才停了下來,從雙手流出的血液竟將整個身子都染得通紅,他就像一片深秋裏的楓葉懸在峭壁之上飄搖,兩塊尖銳突出的石頭從他雙手掌心穿到掌背。

總算是活了下來,心中生出萬種從來沒有過的思緒,他學著將這些以前沒有的東西分門別類,這叫恨,這叫懼,這叫生、、、、、、

嬴過咬了咬牙,再次打開脈門,用同樣的方法不斷下墜,每次在岩壁上滑行的距離都會縮短,直到最後他能牢牢地通過脈力附著到岩壁上。

下到喚淵之底,嬴過活了下來,卻像死人一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連眨一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的劇痛對現在的嬴過來說都不算什麼,真正難熬的東西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