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昕到一點微微響動,有一隻野獸向我麵前的塹壕爬來,我弄不清密林裏有沒有狗熊、豺狼、獾狐之類(可見我對叢林是多麼無知),我一看到冒出了棕色怪影就立即開槍!

那怪影慘叫一聲猛然跳起,我這時才發現他是一個披著雨衣的遊擊隊員,他向上猛然一挺,我的半梭子彈幾乎全部打在他的身上!

也許就是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先幾秒鍾開槍挽救了我的連隊,哨位上正在瞌睡的機槍手被槍聲驚醒了,立即向叢林中開火,睡在夢中的士兵,也立即衝出帳篷,向四麵的密林濃霧中射擊,並發出戰鬥的呐喊,顯然,我們打中了幾個遊擊隊員。……但是還是有幾個越共衝進我們營地,向幾頂帳篷投擲手榴彈,有幾顆在帳篷上蹦了幾下落地爆炸了。……

經過短促的戰鬥,遊擊隊退進了叢林,我們卻不敢追趕,也不知向何處追趕,隻是向叢林盲目射擊。……

上午九時,叢林濃霧才慢慢散去,我們傷二亡一,克裏斯命令報務員呼喚戰鬥直升機救援,並補充彈藥。……接著,就分頭向叢林中搜索,在我潛伏地點前麵,有兩具屍體。……在其他方向又尋到三具屍體,都穿著襤褸的村民服裝,卻沒有武器。其中有一具,血跡已被暴雨衝淨,被雨水泡過的腫脹的屍身泛著慘白。顯然,他是在暴風雨中或是暴風雨前,被機槍盲射打中的。從而製止了遊擊隊的夜襲也未可知。顯然,遊擊隊熟知叢林氣象,決定在拂曉的迷霧中趁我們酣睡襲擊我們。……如果不是我由於心血來潮及早開槍,我們的崗哨很可能被他們摸掉,然後向帳篷裏開火,那麼,我的A連在進入叢林的第一夜就完了,好險!

想到此處,我有些後怕,甚至迷信起來,是卡爾遜給我的那個夢境啟發了我。士兵們卻不知道這個過程,隻知道由於我的機警和身先士卒挽救了連隊。我命令繼續搜查叢林,又發現樹幹上、草叢裏、藤蔓上灑有血跡,這說明他們帶走了傷員。如果傷與亡相等,越共將損失六人,克裏斯則堅持傷比亡多,遊擊隊損失將在十人以上。

我自然同意這種統計戰果的方法。我覺得最大的戰果還是我本人打出了聲威,克裏斯少尉也當對我刮目相看了。

半個小時之後,救護直升機給我們送來了補給品,並且運走了士兵的屍體和兩名傷員。……我測定方位後,命令穿越叢林向勺子湖開進。以便循著彙入勺子湖的溪流,順藤摸瓜,去搜尋那個越共的軍用物資供應基地。

我用無線報話機和配屬給我的B連和c連聯係,希望他們向我們的側後佯動,以掩護我們的行蹤。

B連告訴我,他們在密林中踏響了連發地雷,有十五人受傷,七人死亡,要我們注意。我向他們詢問是什麼樣的地雷能有這樣的威力。他們解釋說,這是專炸行軍縱隊的地雷。當你的尖兵踏過首枚地雷時,並不爆炸,部隊自然跟進,等到部隊進入雷區後,尖兵才踏響一枚引發雷,引起後麵一連串地雷的爆炸,這的確是很狡猾的一手。我們的對策在哪裏呢?克裏斯少尉聽了後也表示沒有辦法。

(三)悲劇與戀情

安德森手記的譯出部分到此為止,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五十分,蘇軍醫還沒有回來,我半躺在床上沉思,無法預想安德森別動隊未來的命運,這裏沒有地圖,我無法按照手記中提到的地點去查找安德森的行蹤。不能入睡,世界各地的風雲在我腦幕上翻卷。社會是個奇妙的結合體,這裏麵充滿著強弱、對錯互換的法則,到底誰怕誰?我的思緒從安德森的手記所描寫的圖景上飛濺開去:是什麼因素讓美國陷入了越南戰爭?他們為什麼不接受朝鮮戰爭失敗的教訓?

他們麵對法軍在奠邊府的慘敗,為什麼無動於衷?奠邊府的戰爭帷幕以法軍指揮官德·卡斯特利將軍高舉雙手走出最後的隱蔽部而滑落下來,而美國卻又登上了越南的戰爭舞台。據外電報道,肯尼迪總統曾想放棄越南,從中拔腿,也曾明確地試圖減少美國在越南的軍事承諾,指示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撤換那些運送越南人去打仗並有時也卷入戰鬥的美國直升機駕駛員,然而麥克納馬拉態度強硬,宣稱肯尼迪的命令等於對南越的“死亡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