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無聲地笑了,心想,我這個當了兩年醫院副政委和三年黨委秘書的人,竟然要一個學究氣十足的主治軍醫來給我作指導,頗感好笑:“不妨試試。……文責自負嘛。”
你可以先到高平,回來後,我就把安德森的手記譯完了。……你看完後,如果覺得有用,我就叫護士們分頭給你抄一份。……”
“那就太好了!要不要跟它的主人講清楚?……”
“我看沒有必要,黎東輝要我翻譯並不是為了出版,而是為了研究,這裏麵沒有‘版權’問題。……再說,我給你的第二個建議就是去訪問黎東輝,他是進入越南南方的一位主力師的副師長,因患鉤端螺旋體病,回北方來休養,又加患有嚴重的類風濕性關節炎,因而也被免職長期休息,他家原在安沛城郊,後被敵機炸毀,我們支隊動用施工力量給他搭了一座竹樓,比較高級,再就是我用中西藥結合的方法給他治病,再加他是劉永福黑旗軍的後裔,祖父是廣西人,後來人了越南籍,所以他對我們的感情特深,我帶你去見他,是絕對受歡迎的,這本安德森戰地手記,是他在南方作戰的兒子黎文英帶回來的。……”
“那可真是太好啦。……”我興奮地叫了一聲,這個幹載難逢的機會,使我產生了一種奇遇之感。
我們兩人都不想睡。我重又回到桌前,泡了杯濃茶。
“你爭取喬幹事陪你去。他在友誼辦公室工作了兩年,越語說得好,而且人頭也熟,工作也特熱情,隻是支隊裏不放心他出去。”
“為什麼?”
“問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蘇軍醫遲疑了一下,低聲說,“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他跟黎東輝的女兒黎氏娟正在熱戀當中!”
“真的,這是怎麼發生的?”
“你很清楚,越南連年戰爭,青壯年男子都投入前線和各種軍事勤務,婦女自然過剩,更何況越南婦女一般都溫柔多情,熱情奔放,對於性生活一向比較浪漫。……不信?你就找個從南方回來休整的少尉或中尉軍官問問,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夥子準有三個以上的情人。……”
“噢,原來如此,我記得在太慈停車休息時,有個滿臉叢林瘡的越軍少尉竟然拿出三張漂亮的少女照片,說那是她的女朋友,我當時還以為是他吹牛哩!”
“一點也不,”蘇軍醫像個越南通似的說,“如果這個少尉第二次駐防山陽,那裏還會有另外三個姑娘給他照片,……希望記得她,戰後來找她成親。……”
“可憐的越南婦女!”我又想到小宋和我說的那段可笑的豔遇,不禁感歎了一聲。
“所以我們援越部隊規定極嚴,基本上是不能單獨跟越南婦女接觸,黎氏娟是女民兵小隊長,能歌善舞,熱情奔放,人又漂亮,她時常帶領婦女隊慰問施工部隊,還到高炮陣地去送水送彈藥,也時常來衛生隊慰問和照顧傷病員,她和喬幹事自然有很多聯係,我不知他們是不是一見鍾情,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密約,我想,很可能已經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你問怎麼發生的嗎?據我所知,有一次,高炮部隊擊落了一架鬼怪式戰鬥機,不管是越方軍民或是我方施工部隊,都派人進入叢林去尋找飛機殘骸和捕捉飛行員,尤其是飛機上的電子設備和未炸的導彈,找到後可供研究。……喬幹事去搜索飛機殘骸兩天未歸,據他說是在山林中迷路了,可是有人反映說他和黎氏娟一起進入山林的。……這事也不好調查,隻能存疑,有各種跡象,他們不斷地找機會秘密幽會,這事不捅開又怕他們越陷越深出大婁子,一旦捅開,就會損害我們五個偉大代表的形象,影響中越關係。……”
所謂的五個偉大的代表,就是我們出國部隊是代表了偉大的國家、偉大的人民、偉大的黨、偉大的領袖、偉大的軍隊。所以紀律極嚴。可是,我也懂得,愛情是擋不住的,正像中國俗話說的“色膽包天”。我想到在喬幹事陪我來衛生隊時宣傳科長對他的那種告誡式的神情,那麼,喬幹事送我來衛生隊後到哪裏去了呢?是不是去跟黎氏娟通宵幽會了呢?一句西方的諺語把我嚇了一跳:“愛情是無法無天的,它可以鋌而走險爬到足以摔個粉身碎骨的地方。……”那麼喬文亞是陷入一場悲劇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