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第一,我7次進入叢林:由列兵升為上尉,得封三枚銀星勳章;第二,我殺死了幾十名敵人,我卻沒有受傷;我不像威廉·安德森那樣是西點軍校的高材生,可是,我有信心第8次進入叢林,取得少校軍銜後,到西點軍校去當特種戰爭的教官,就憑我的勳章、軍階和8次進入叢林!”

“你能講點進入叢林的秘訣嗎?據我所知,就是安德森少校,也不想第二次進入叢林,他吃的苦頭你是知道的。”

“當然,我首先得感謝他,他教會了我思考,教會了我用智謀勝敵;其次,他也應該感謝我,我給他提供了實戰經驗,而且最後還救了他的命。我的叢林戰爭的秘訣,一是機靈,二是智勇雙全。……”

“那麼,你下一步的個人的軍事目標是什麼?”

“我已經想過很久了,因為是軍事機密,無可奉告!”

我凝視著他的寬闊剛毅的布滿叢林瘡疤的臉,思忖著:他是一個什麼型的軍人?

是個悲劇性的人物抑或是美軍中的精英?他是在為誰戰鬥?是為了美國的責任和榮耀?還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越戰的升級或是降級,總統們考慮的往往是對競選是否有利,而這個克裏斯是為了什麼呢?在別人麵對叢林戰爭叫苦連天的時候,他卻興致勃勃如魚得水,他是個戰爭的探險家嗎?是軍人征服欲的饜足?是出人頭地的向往?抑或是天性使然?但我相信,像他這樣的軍官並不是很多的。

(三)克裏斯的叢林戰爭

——斯托裏《越南戰爭求索》摘錄之三

“你對越戰的升級或是降級持什麼態度?這不會是你說的軍事機密吧?”我覺得克裏斯是個特別的人物。也許他在生活中並不招人喜愛,但對采訪者來說,卻很有味道。

“我對升級和降級沒有多大興趣,我的興趣是完成我的戰地作業。如果我厭倦了,我可以立即請求回國,我已經在越戰中服役4年,本來,1年就夠了!如果戰爭繼續下去,我還可以第8次、第9次進入叢林,如果進入叢林次數有紀錄可創的話,我倒想創創紀錄。……”

這時室外雷雨驟至,竟然啟發了克裏斯的靈感,他向著窗外做了個氣概不凡的手勢說:

“我是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以戰爭為職業,以功勳為追求,以成功為欲望,就像雨天采蘑菇,雨一停我就去采,我關心的是籃子裏采了多少蘑菇,不關心雷雨還是晴天。

如果明天停戰,我也高高興興地提起背囊回國,因為我的籃子裏已經有很多蘑菇,你當然知道,我指的蘑菇是什麼東西。……”

“可是你的籃子並沒有滿。我忽然想起在梅萊村大屠殺後,一位戰士的母親在反戰的大會上說:我送去了一個好小夥子,你們卻還給我一個殺人犯!……”

“這不是一個戰士的母親,”克裏斯感情衝動地說,“我的母親會說,我送去了一個普通的士兵,戰爭還給我一個佩帶著三枚勳章的上尉,不錯,我的蘑菇籃子裏如果再有一顆金星勳章加上少校軍銜,我就滿意了。……”

“這麼說,你對戰場上的屠殺並不覺得是犯罪行為了?”我憤慨起來,憎惡之情溢於“斯托裏先生,咱們又要翻回到前麵說的人性和獸性上來了?戰爭就是屠殺比賽,誰屠殺得多,誰就是英雄,誰就是勝利者。斯托裏先生,你不懂得越南戰爭的特性,你知道什麼叫人民戰爭嗎?”

我回答了他,他奚落地說:

“你是說全民參加戰鬥了?”

“怎麼不呢?在中國抗戰時期,就有兒童團和婦救會。軍就是民,民就是軍。軍民合作打敵人!”

結果,我鑽了他的圈套。他得意洋洋地說:

“這就是說,在別的戰場上,殘殺婦孺是屠殺,在越南戰場卻不是,我也用一句中國的話來回答你,全民皆兵,我殺的不是民而是兵!什麼叫犯罪?製造原子彈的科學家和生產原子彈的工人是不是犯罪?當你上了戰場不殺別人而被人殺時誰犯了罪?美國軍官大樓被炸,美國大使館被炸,化裝運送炸藥的恰恰是兒童和婦女;春季攻勢越共攻占順化,也屠殺了好幾百名據說是反對他們的居民,也有老弱婦孺。……戰爭,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