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這隻狗的主人來了,這隻狗不是我的。”
將軍更驚奇了,一時不知所措,半晌才說:“你的意思是:你剛才賣的是別人的狗?”
“是的,我知道這不是我的狗。”
“你知道還把它賣給我!”
我說:“將軍,你的問題可真稀奇,是因為你要買它,我才賣給你,是你自己出價買這隻狗,這一點你不否認吧。我既沒有要賣它的意思,也沒有跟你說我要賣它,我甚至連想也沒想過要賣它……”
“這可真是稀罕事,是我平生遇到的最稀罕的事,你是說你賣的這隻狗不屬於你……”
不等他說完,我便說道:“你自己說這隻狗可以值五十美元,我隻要了三美元,這難道公平嗎?你不會否認,我隻要了三美元吧?”
“哎呀,我並不是非要這隻狗不可,事實上是你自己沒有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請別再費口舌了,”我說,“你不能回避這個事實:買賣是非常公平、非常合理的。隻因為這隻狗不屬於我,因此,我必須把它帶去,它的主人要它。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選擇的餘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你處在我這個位置,假如你賣了一隻不屬於你的狗,假如……”
將軍有些不耐煩地揮手:“好啦,好啦,不要說這一大堆令人迷惑的辭令了,你把它帶走,我想休息一會兒。”
我拿出三美元還給了將軍,把狗帶到樓下,交給了狗的主人,得到了三美元作為酬謝。
我對我的行為很滿意,因為我光明正大地拿到了三美元的酬金。我絕不會用那賣狗的三美元,因為狗不是我的。但我從狗主人那裏得到的三美元卻是我應得的。那位狗主人如果沒有我,他會找不到那隻可愛的狗。我這種認識,至今不變,我永遠是光榮的。大家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是不得已才那樣做的。正因為這樣,我可以永遠說這樣的話:“那種來路不明的錢我決不會用。”
看畫
從前,有位畫家畫了一幅得意之作,並把它掛在一個他能從鏡子裏看得到的地方,他說:“這下看上去距離倍增,色調明朗,感覺比先前更好了。”
畫家的貓把這件事告訴了森林中的眾獸。眾獸對這隻家貓向來推崇備至,因為它博學多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極有教養,能告訴它們許多它們不知道,甚至高深莫測的事。
聽了這條新聞,它們都很激動,於是連連發問,以便充分了解情況。它們問畫是什麼樣的,貓就講解了起來。
“那是一種平的東西,”它說,“出奇地平,絕妙地平,迷人地平,十分精致,而且……啊,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眾獸聽了更加瘋狂了,說無論如何要看看這張畫。熊問:“是什麼使得它那麼漂亮呢?”
“是它的美貌。”貓說。
這個答複令眾獸更讚歎不已,更覺得高深莫測,它們越發激動。接著牛問:“鏡子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怎麼說呢,鏡子就是牆上的一個洞,”貓說,“朝洞裏看進去,你就能見到那張畫,在那難以想象的美貌中,它顯得那樣地精致,那樣地迷人,那樣地惟妙惟肖,那樣地令人鼓舞,你看了以後會有些頭暈,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驢此時開口了,它說以前從沒有那樣漂亮的東西,也許當世也沒有。又說用一整簍形容詞來宣揚一樣東西的美麗之日,就是需要懷疑之時。
驢的懷疑論使眾獸也產生了懷疑,貓見狀馬上離開了。這個話題被擱了幾天,但與此同時,眾獸的好奇心又在極度膨脹,那種想一睹為快的興趣又複活了。於是眾獸紛紛責備驢把那也許能給它們帶來樂趣的事弄糟了,而這種僅僅對那畫的漂亮產生的懷疑,卻沒有任何根據。驢不加理睬,安之若素,說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它和貓誰是正確的。它要去看那洞,然後回來報告它的實地所見。眾獸感到既寬慰又感激,請它馬上去,於是驢便動身去看那個洞。
驢碰到了一個難題,它不知道該站在什麼地方看,最後,錯誤地站到畫和鏡子之間,其結果是那畫沒法在鏡子中出現,它回去說:
“貓撒謊,那洞裏除了有頭驢,啥也沒有,它說的那個什麼東西連個影都沒有,隻有一頭漂亮的、友善的驢,僅僅是一頭驢,什麼都沒有。”
象問:“你看仔細、看清楚了嗎?你挨得近嗎?”
“當然了,我發誓,沒有誰比我看得更清楚、更仔細了。噢!萬獸之王,我挨得那麼近,我的鼻子和它的鼻子都碰上了。”
“這真怪了,”象說,“就我們所知,貓以前一直是可信的,再讓一位去試試看。去,巴羅,你再去看看那個洞,然後報告你所看到的。”
熊接到命令立即前往,回來後它說:“貓和驢都說謊,洞裏除了有頭熊外,啥也沒有。”
眾獸大為驚奇和迷惑不解,現在誰都渴望親自去嚐試一下,搞個水落石出。於是,象便讓他們一個一個地看那個洞。
第一個去的是牛,它發現洞裏除了一條牛,啥也沒有。
虎發現洞裏除了一隻虎,啥也沒有。
獅發現洞裏除了一頭獅,啥也沒有。
豹發現洞裏除了一頭豹,啥也沒有。
駱駝隻發現有駱駝,別無他物。
象聽了它們的報告,怒不可遏,決定要親自前往,弄個水落石出。
象回來後,不客氣地訓斥了它的全體庶民,因為它們全都撒謊,對貓的無視道德及盲人摸象的做法更是怒不可遏,它說:“除非是個近視的傻瓜,否則,不論誰都能看得出來,那個洞裏明明隻有一頭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