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輦外的張禾和武阿喜遠遠對望著,心裏都在暗暗著急。
趁著小帝帝忙著救治柴嗣佑那個混亂的當兒,張禾悄悄對店老板說:“天色不早,該回家了。”
店老板本性不壞,他自知這趟渾水蹚不得,便果真不亂說話,收拾了一陣向宋致遠那邊招呼幾聲卷著茶具欲離開。
張禾走時,柴嗣佑正捂著傷口從車輦上下來,與張禾打了個照麵,做了那麼些年的情人,隻一眼,他就認出了張禾,不過相顧無言,這麼些年自己也曾真心喜歡過她,隻不過越到後麵越變味兒,他衝張禾笑了一笑,揚長而去。
小帝帝站在原地,看著柴嗣佑遠去的背影,心想,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他們兩個做了那麼幾年的好兄弟,也足夠了。
張禾隨店老板離去後,宋致遠再同小帝帝小聚了會兒便領著人回了白露山莊,末了,小帝帝走到陸之皓身邊,低聲說:“告訴朕的老師,生而為人當如竹,朕一直記得。”
陸之皓大驚,定定看著小帝帝,小帝帝也同他和煦一笑,拍拍他的肩轉身離去。
趙玉庭則在陸之皓一行離去後低頭在身後的隨從耳邊吩咐了幾句,那隨從便駕著馬匆匆往張禾的方向奔去。
待趙玉庭的隨從追上張禾時,她們已經趕了二裏地了,他躍下馬攔在張禾前麵,說:“我家公子有請。”
張禾心中有盤算,那時人多眼雜,保不齊她不會被某些人發現,但若是差人來請的,決計不會是陸之皓。
此時的陸之皓已經快馬加鞭趕去找他大姨父許世昌,小帝帝看似風輕雲淡,其實什麼也瞞不住他。
小帝帝一行走了不遠,有侍從來報:“佑王爺已殯天。”
小帝帝想讓柴嗣佑活著,但這或許是柴嗣佑最好的歸宿,小帝帝並未停歇,隻說:“帶回朝京,依國禮厚葬。”
張禾被請到附近城中的一間小院中,傍晚見著趙玉庭時,她的一顆懸著的心才著了地,隻要不是小帝帝,她就謝天謝地。
可是張禾不知道,其實小帝帝一開始也看出了些端倪,後來差人去查,才知張禾的下落,隻不過,此時的張禾再也勾不起他遊戲的興致了,張禾的性格,小帝帝知道得太清楚了,寧可死也不願意受製於人,這一點,早在臨江城他就見識過了。所以這一次,他不會逼她,玩了這麼久的貓捉老鼠,他覺得膩了。
趙玉庭其實也不知道把張禾請來是要做什麼,他隻想看看她,想解釋清楚,可是要解釋什麼,他一絲頭緒也沒有,反而心裏越發焦躁。
趙修俞就是愛認死理,總是抓住一個點越摳越深,越陷越深,以至於他越是見到張禾越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許家的沒落,許太傅的屍體,張禾的流離,一件接著一件破事在他腦子裏竄來竄去。
但他又不是個能輕易同人傾訴的人,況且這些還不是能輕易與人啟齒的事。於是那些事就隻好埋在他心裏腐爛發黴臭氣熏天。
趙玉庭在官場混了五載,在他手上摔車掉馬的人不少,他那時候還是直腸子,認的理都是皇上給他的理,可他偏偏遇到了張禾,於是華麗麗地栽在張禾的手裏。
對張禾的感情,趙玉庭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愧疚多於愛戀還是愛戀多於愧疚。
張禾與趙玉庭並肩站在小院中賞月,院牆外的蛐蛐已經開始叫喚了,輕風掠影,一塵不驚,趙玉庭摟著張禾的肩,在張禾的額上落下輕輕的一片吻,張禾的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趙玉庭這個人,如果他們之間一開始就如此純粹那該有多好,結局也必定是另一番景象。
張禾擦擦眼淚,踮起腳尖,捧住趙玉庭的頭,也在他額頭親了一口,說:“放過你自己。”
趙玉庭一切問題都在這句話中找到了答案,原來最後張禾還是沒有選擇自己,不管她同陸之皓如何,他都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