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京的三月有些微微風,張禾在遊船上懶洋洋地曬太陽,被暖風吹得昏昏欲睡。
她摸摸自己隆起來的肚子,默默地算著,大概還有半個月,小家夥就該出世了。
該取個什麼名字呢?
“陸轟轟,對,我想到了,兒子就叫陸轟轟。”
張禾一巴掌扇過去,被陸之皓靈巧一閃,輕鬆地躲過了。
就算張禾一句話也不說,陸之皓總是能猜到張禾心裏的話。
“陸轟轟,取個這樣的名字,以後估計鬧得連爹媽也不認得,虧你想得出,再說了,兒子女兒還說不好。”
陸之皓湊過去,一手舉著一把油紙傘擋著張禾頭頂的太陽,一手輕輕地給張禾扇風,聽張禾這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兒子女兒都叫陸轟轟。”
“轟轟你個頭!——哎呦!小家夥又踢人了!”
陸之皓立刻緊張起來,說:“那趕緊回家歇著去。”
張禾很能理解陸之皓,都華對他兩人千叮嚀萬囑咐,越是到這種時候越是要小心。
張禾拉著陸之皓的手,甜得有些暈,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意識到她再也離不開陸之皓,或許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的命運就連在一起,隻不過是她一根筋,總不願意服軟,但其實,愛情裏有什麼服不服軟的,愛,在一起就是了。
陸之皓千裏迢迢趕到張禾身邊的那個午後,張禾閉著眼,突然間開了竅,華師傅,就是妙手都華,原來陸之皓一直在騙她。
她喝的那些黑乎乎的藥湯,不是給她調養身子的又是幹嘛的,她早該猜到,其實她早就落在陸之皓的手裏,隻不過,她覺得一輩子還很長,她不想逃了。
張禾在都華的醫館裏養了半年的身子,陸之皓小心翼翼,碰也不敢碰張禾一根手指頭,等到都華點頭示意,陸之皓這才敞開膀子,夜夜耕耘,不辭辛勞。
但遺憾的是,張禾依舊沒有小包子,不過,她倒不在意了,得之幸,失之命。
陸之皓帶著張禾遊了大半個江湖,最後回到了朝京,選了條清淨的街,開了間小茶館,他知道張禾不喜歡聽戲,就隻請了說書先生,天天換著花樣給張禾說故事。
有時候張禾不得趣了,陸之皓就帶著她出門走一遭,溜個三五月,最後還是回茶館呆著,這茶館,總也算是他們的一個家,一個能停下的落腳點。
張禾坐著轎子回到茶館,陸之皓依舊寸步不離。
近日茶館的人少,台上的說書先生唾沫橫飛,陸之皓本來擔心張禾的身子,準備把茶館停業,張禾一向在茶館裏熱鬧慣了,一下子清淨下來,倒不舒坦了,茶館僅休業了幾天又開了業,隻不過陸之皓更操心了些。
張禾在二樓聽了會書,不經意往樓下一瞥,見著個熟人。
像是武阿喜。
卻不是武阿喜。
武阿喜最近與宋致屏鬧得僵,而且兩個人又神蹤不定,白露山莊的老夫人放了話讓宋致屏和武阿喜出去撒歡,美其名曰培養感情,但其實倆人更加貌合神離,雖然總在一起,卻越發見對方不順眼。
所以這會兒沒見著宋致屏,張禾更肯定那人不是武阿喜。
張禾指指樓下那人,陸之皓立刻會了張禾的意,篤篤跑下樓,立刻將那人請上了樓。
來人是個妙齡女子,隨身配著劍,一副俠女的打扮,沒武阿喜那般豔麗,膚色也較武阿喜暗沉,卻更顯沉穩,有一股男子氣。
張禾使了使眼色,隨從是個麻利的,給這姑娘看座,奉茶,遞上瓜子和花生,很識趣地退下了。
張禾笑了笑,問:“姑娘是武家人?”
陸之皓靠過去,也說:“武大將軍家兩個女兒都大名鼎鼎,武阿喜不必說了,這位想必就是武家大小姐武阿玉吧,咱們也算是自家人,不要這麼拘謹。”
姑娘莞爾一笑,伸手在陸之皓頭上爆了個栗子,說:“陸小耗子,我還記得你,你倒不認得我了!”
陸之皓立刻一臉無辜地看著張禾,極力撇清跟這姑娘的關係。
姑娘又笑:“當年在白露山莊,你和宋小瓶子兩個玩得野,你姐我武阿玉在白露山莊恁長時間,你難道一點印象也無?”
陸之皓很無辜,他那時候還小,同他玩的一群小夥伴如今都變了模樣,別說是武阿玉,連在白露山莊五年的小春子,他都沒想過是當今的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