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也不好過。”
“啊,”他幫我分析著,“你寫不到一個月,你再打她電話,她就換號了,是真的吧?”
“算吧,雖然我老強調小說是虛構的。”
“還有,你說你們總是假分手,沒想到那次就成了真的?”
“確切地說,是我沒想到。她應該早預謀好了,因為是她躲著我。”我感覺到點什麼,“別說她跟我分手第二天就拽了個男人去沈陽。是這樣的也別跟我講。我受不了。”
“好吧,那我不講。”
“我太喜歡你了。”我說,“問你個事,你孩子什麼時候高考?”
“就這個六月,他倆攛掇說不念高三,高二直接考。考吧,我也省心。”
“我稿子六月九日交,全給你。”
“全寫完啦?”
“差一點,我問你,結局不失水準的話,《戀愛寶典》能讓我賺多少錢?”
“保守估計三十萬,賣得好的話,一百萬,二百萬都有可能,甚至更多。”
“我不要更多,你先給我二百萬。”
“我剛才是推銷的說法,你自己能賣多少你有數。重要是文學價值,成為經典的可能性。”
“別跟我提經典,我被它忽悠幾十年,”我也點支煙,“我需要錢,這本出了,我馬上寫,快寫,什麼賣錢寫什麼,我寫殺人三部曲,殺不夠一百人我不結稿。”
“你要那麼多錢幹啥?”
“我想跟SASA求婚,我想體麵一點,婚禮體麵,鑽戒體麵,房子體麵。”
“這就是《戀愛寶典》結局?”他問。
“也是生活的結束,我早就累了,我不想玩花樣了。”
“本來我想建議你另一個結局的,不過這個也還不錯。”他停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我砍一半,給你一百萬了。”
“那就不體麵了。”
“你怎麼變這麼虛榮了?”
“不是我要麵子,我要讓我老婆體麵,女人一生最重大的事了。”
“我去跟賓客講,新郎是《戀愛寶典》的作者。”他嘿嘿笑起來。
“一百萬,說定了啊。”
“對了,你還沒問我,教練名冊那麼多人,我怎麼就注意到TATA了?”
“因為她是女的?”
“你真誠點問我。”
“好吧,我問。”
“滑雪場的人跟我指著她照片說,這女孩那年雪崩,滾到山下摔死了。“
老公我夢見你送我本上邊寫著謹以此書獻給我摯愛的塔塔小朋友的書,我感動直哭,可是一看裏麵都寫特扯蛋的破事,跟爺一點兒挨不著邊,就讓你丫把書吃了。
——TATA
去上海前我先過趟北京,我西環廣場轉悠了一天,我知道你住這片樓,但我不知道你住哪間房。哈,你已經不在了,我在橋下抽了一包煙,我要適應沒有你的感覺,我要學會失去第二人稱。
SASA正點抵達浦東。沒有鮮花,沒有親吻,甚至沒笑容。我走到她前方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有變化,可一下子看不出來哪變了。
“你變傻了。”她說。
“我想起來了,你不是說你留了個愛米麗的發型嗎?沒看出來呀。”
她嘟著嘴說:“被他們揪掉了。”
“不是說真的嗎,揪不掉的嗎?”
“那是頭發,頭發揪不掉的,但發型是可以揪掉的。你做了個卷兒,一揪,直了,明白?”
“貌似明白了。”
“你怎麼這麼傻了?”
“因為這一年半,你在巴黎,我在長春嘛。”
“嘿嘿,你女朋友回來啦,我就說你不會傻的。”她凝眉想了想,“啊,跟我去拿行李。”
馬蹄形的輸送帶在上麵轉了半天也沒見一個行李箱,SASA說國際航班要慢一些。我說沒關係,我們低頭,並排,沒拉手。
“那些書我得謝謝你,你讓我知道了原來我還有點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