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西北秘密(3 / 3)

常為民盯著飛翟,“飛警官,你是什麼意思?我還是那句話,西北生物這樣的上市公司,我拋售了之後是不會買入的,怎麼可能還在拉升的過程中全倉買入呢?而且我也沒把密碼告訴別人。”

飛翟尋思著,像常為民這樣的老股民,對股票的分析把握能力是一些專業證券從業人員所不能企及的,主動買入西北生物的可能性很小,更沒有理由將密碼告訴別人,讓別人來操作。難道常為民真跟內幕交易有關?2002年的巨額虧損通過內幕交易來實現迅速回本的可能?

飛翟將常為民拉到一邊,低聲問:“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賣關子。你手上到底有什麼證據?那有那密信,你就告訴我們一句,讓我們如何破解啊?”常為民聽說公安局長昨天將飛翟給訓了一頓,一個小小的股票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結果,還稱什麼經濟案件偵破第一刀。常為民搖了搖頭道:“這封密信很玄乎,我告訴你們的那句已經說得很明了,‘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即是說這次西北生物股改會牽涉很多人。你說我看了這樣的信,還會買入西北生物嗎?而且還全倉買入?”

飛翟順了順氣,盡量讓自己頭腦更清醒一點。昨晚飛翟一直在思考跟程清明商量的那個決定,萬一常為民去股東大會投了反對票,目標卻不出現,那案子則陷入僵局。不僅如此,還可能因此為目標推波助瀾。到時候證監會以及經偵大隊反而成了目標的幫凶。

飛翟就盯著常為民,“這幾天我們陸續接到一些舉報西北生物內部人的信件、電話,以及關於你的錄像帶、音像郵件等等。經過分析,有一部分是經過處理過的。但是這些都透露給我們一個信息,那就是你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現在我們在明而他們在暗。所以,你必須得給我們說實話,你跟西北生物到底有沒有關係?你的密碼到底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常為民有點哭笑不得,“飛警官,從一個月前,西北生物的股價就被人為打壓,而籌碼有集中的趨勢,說明有莊家進入。從西北生物目前公布的流通股東名單看,基金沒有、機構沒有,前麵十大流通股東全部都是散戶,這更加說明莊家已經進入二級市場。這一次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提出的每10股送1股的股改方案,低於市場的平均對價水平,無論是散戶還是莊家,都對西北製藥集團的送股方案不滿意。程組長也說過,現在西周市政府對西北生物的高管層下達了死命令,西北生物的股改必須在維持原方案的前提下順利通過。自從我的聲明發出之後,就有人指責我是莊家的代言人,你們提出讓我投反對票的決定,正中莊家下懷,這樣莊家可以跟上市公司博弈,獲得更多的免費籌碼,以達到操縱西北生物股價的目的。”

“常百萬就是常百萬。事實上你已經將形式看得非常明了了。這一次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都將為千夫所指。大丈夫需要學會忍,隻有沉得住氣的投資者,才有時間與眼界去把握機會。這一次雖然不是操作股票,但是如果你不能沉下去,還將繼續受人操縱。”程清明決定讓常為民去當一次魚餌,這是一個冒險決定,程清明也希望能借此搏一搏,說不定能夠將西北生物真正的莊家給揪出來。他拍了拍常為民的肩膀,說道:“如果這次西北生物的股改通過,那麼這個潛藏的莊家可能就會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現在常為民為他們爭取一個博弈的機會,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與空間去看清他們的真麵目。”

江濤盯著飛翟。

“兄弟,別那樣看著我,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吧!”飛翟給江濤的茶杯倒滿水。

江濤將水杯往桌子上一跺,茶水飛濺而出。“你小子,如果綁匪說到飛翟,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把也你給拘起來?你知道柳如煙是幹什麼的嗎?”

飛翟搖了搖頭。

“我們剛到西周市,就接到電話,關於柳如煙的調查立即停止。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江濤一肚子的火,“柳如煙從香港回來了。你看看這個,柳如煙提供的。你是不是跟著常為民都瘋掉了?”

飛翟接過江濤遞過來的信封,打開一看,立即搖了搖頭,“不可能,營業部我們都查了幾次了,常為民的密碼不可能從營業部泄露,柳如煙這是在給我們製造煙霧彈。我覺得常為民反映的情況很重要,也很合理,柳如煙太了解常為民了。而且我查了一下柳如煙的戶籍檔案,她來自西部省陝西,五年前才轉到咱們江陵市。我看這個女人很可疑。”

“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徐桐不可能跟柳如煙勾結。你知道為什麼嗎?”江濤越說越生氣,“你去西周市調查一下就知道,徐桐跟現在西周市副市長高登科是死對頭。在高登科的眼皮子底下勾結柳如煙坐莊西北生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飛翟終於聽明白了,“江濤江神探,我看你才是真的糊塗了。死對頭怎麼啦?坐莊下來可不是幾萬元幾百萬元,而是上億元的人民幣。在錢麵前,恩怨算個屁!”

“飛賊,你能不能冷靜分析一下,如果真是柳如煙跟徐桐勾結坐莊,以及謀劃綁架,那綁匪難道是傻子,在不知道人質是否清醒的狀況下念出主謀的名字?”江濤指著信封說,“柳如煙如果真是莊家,怎麼可能還讓你去查營業部?我反而覺得柳如煙說得很有道理,張靜要買房的信息很重要,我們盯著張靜的房款,自然能找到突破口。”

飛翟點了點頭,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破綻百出。萬一柳如煙自己就是一個密碼破譯高手,這個時候讓我們去盯張靜,豈不是成功轉移了我們的視線?

“我到西周市那天是誰給我打的電話我不知道,後來我查了一下,這個電話是北京公安部的,是個保密電話。我相信柳如煙背後還有更驚人的秘密。”江濤端著茶杯,轉身離開了經偵大隊。

飛翟反複地端詳江濤轉交給自己的柳如煙的這封信。突然站了起來,“小王,你跟小張去銀行,監控張靜的銀行賬戶。還有,下午下班之前將柳如煙的資料再給我調出來詳細查一遍,包括出入境的情況。”

大巴車在戈壁灘緩緩地前進,砂礫被風卷起,打在汽車的玻璃窗上叮叮當當的響。

常為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從來沒有戴過眼鏡的常為民對這副剛剛配的平光眼鏡非常的不適應。接著,他又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這次為了來西北生物,不得不將那一撮蓄了許多年的小胡子忍痛割愛了。因為“胡子股民常百萬”在市場中的名氣很大,這個形象還經常見報和上電視,所以這一次必須要改換一下形象,免得引人注目。

常為民從包裏拿出那一封信,仔細看了看,又折疊好放回包裏。他的旁邊坐著一個中年人,頭發蓬鬆,一臉疲倦,望著他問道:“你到這裏來旅遊還是做生意?旅遊你可就選錯地方了。七月份我們這裏可熱得很,還有戈壁灘上的熱風卷著砂礫從四麵刮來。第一次來我們這裏的人都以為到了阿拉伯國家,街上的婦女都用紗巾包著頭臉。”中年人瞅了瞅常為民,“我看你也不像做生意的。我們西周市隻有兩家大型企業,一家是西北製藥集團,一家是軍工企業。軍工企業一般都不對外的,而西北製藥集團的客戶每次來都有人去省城接送的。”

常為民打量了一下這個中年人,說道:“你是本地人?看起來對這裏很熟悉嘛。你在西北製藥集團做事?”

中年人有點不好意思:“當年祖上追隨吳三桂到這個邊陲之地鎮守,後來朝廷派兵攻打吳三桂,我的祖上就在西周市安了家,子子孫孫便生活在了這裏。我沒趕上好時候,沒讀什麼書,沒什麼文化,隻能幹些苦力活,我現在在製藥集團開車。”

常為民聽到這個中年人說是製藥集團的司機,頓時有了興致:“我過來這裏就是想和你們製藥集團談點生物藥品的合作,事先沒有給你們公司打招呼,在你們省城出差後就直接過來了。對了,你們的萃取項目現在應該很火吧?”

中年人指了指遠方的戈壁灘:“過了前麵的一片戈壁,你就能看到西北生物在戈壁灘上的項目了,苜蓿草什麼的,聽說都是進行萃取加工的,還聽說什麼利潤高。可這戈壁灘上沒水,能種什麼植物啊?”

話雖如此,但西北生物的股改說明書中披露,上半年西北生物的萃取項目已經初見成效,為上市公司貢獻利潤9000萬元,到了2006年底將帶來1.15億元的利潤,純利潤在7300萬元左右。隻是這灼熱的戈壁灘上,哪有那麼多萃取的加工材料呢?

“你說沒水的話,萃取加工原料就沒有是嗎?”常為民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我聽說你們製藥集團,對了,尤其是上市公司西北生物宣傳,萃取生物製品已經大量投產,取得了不錯的成效。證明水問題應該已經解決,資金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吧?”

中年人冷冷一笑,指著遠處的苜蓿草等萃取基地,“你看,那就是萃取加工原材料基地,跟營養不良似的,能加工萃取精品嗎?”中年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斜眼看著常為民,“聽你口音像是南方人,你說要跟製藥集團合作,是做什麼生意?”

“現在萃取生物製品非常走俏,我們企業主要是對南洋一帶的生物製藥貿易。聽說西北生物的萃取生物製品已經成為繼美國跟德國之後,世界上第三條百萬噸級加工量的生產線。我當然是希望能跟你們集團洽談萃取製品的生意喲!”常為民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原料種植基地,想起信上的內容,心裏越來越不踏實。

中年人告訴常為民:“公司的客商一般都是來自中亞地區,還沒有聽說過你們南方來的客商。現在公司萃取項目的加工生產車間都修建好了,隻是還沒有投產,因為這個設備是跟銀行合作,通過金融租賃的方式建成的。現在半年都過去了,還沒有加工過呢。前兩天銀行來催賬,副市長高登科帶著張天壽去銀行說好話。而中亞的客商也多次上門催貨,可是哪裏有貨呢。”

常為民一聽差點罵出聲來,前幾天張天壽在股改網上路演的時候還振振有詞地宣稱西北生物的萃取項目在中亞市場非常的走俏。說什麼中亞的客商都是提著現金在工廠門口等著提貨,好幾家銀行看到萃取項目前景喜人,到處托關係要給上市公司貸款。還什麼萃取項目將帶動西北生物整個生物製藥產業鏈。

張天壽為什麼要撒謊?常為民開始納悶了。張天壽給股民吹業績泡泡,莊家為什麼還要想方設法進入二級市場呢?難道自己股票賬戶中出現的西北生物跟莊家沒有關係?難道是張天壽在搗鬼?張天壽是公司總經理,上麵還有董事長徐桐,張天壽幹嗎要跟自己過意不去?常為民在心底反複問著自己。難道張天壽是自己坐莊西北生物?借助常百萬的名聲讓更多的股民相信西北生物是個值得投資的公司。那麼綁匪嘴裏透露出來的徐董、柳如煙是張天壽用的障眼法?

但是張天壽怎麼可能知道自己賬戶的密碼的呢?市場中有那麼多機構,張天壽要自己坐莊,完全可以找機構進行配合,沒必要冒違法犯罪的風險啊?而且畢竟是在美國見識過資本市場的,玩資本不至於那麼差勁吧?可是如果他跟莊家沒有關係,為什麼又要吹大泡泡呢?常為民現在腦子是一團亂。

“你們總經理張天壽不是說市場反應非常好嗎,怎麼會這樣呢?看來這次要白跑一趟了。”常為民裝出很氣餒的樣子。

中年人嗬嗬一笑,“你有所不知,公司董事長徐桐之前在政府當官,後來聽說被人舉報了,紀委的對他調查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後來製藥集團改製,政府就將徐桐調到西北生物。而那時剛從美國回來的張天壽原本是去集團公司的,因為西北生物要上市,政府就將他調到上市公司。徐桐在公司一直不管事,但是張天壽一到公司就急功近利,希望做出一番成績,然後將徐桐擠走。萃取項目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上馬的。”

大巴車很快進入了市區,道路兩旁都是西北生物的廣告。中年人笑嗬嗬地說:“那些中亞商人一來,立馬被這些廣告給鎮住了。這就是張天壽一直在公司說的品牌營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