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桐現在是聽明白了,這個張天壽看來已經跟李梟陽接上頭了,要開始為李梟陽說話了,今天是想向自己要實權的。徐桐微微一笑,暗忖,這家夥還真上路。不過,徐桐今天正是要給張天壽期待已久的實權:“張總,你看我這身體又不行了,之前是便秘,現在又是鬧肚子。我不怎麼會談判,流通股東那邊,你直接跟他們溝通就好了。不過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國有資產不能流失。”
張天壽一看徐桐這是撂挑子,但必須要讓他滾蛋而不能讓他躲進醫院作背後的黃雀。“徐董,你剛才說的有南方機構來調研,這件事我一直很納悶,你認識南方的機構嗎?我總覺得這個南方機構以及常為民跟我們公司的內部人有關係。”張天壽旁敲側擊一番後馬上話鋒一轉,“現在是關鍵時刻,徐董你這個身體要抓緊看,這麼大一個公司,我們的分工都是很明確的,開董事會什麼的,沒有你的授權,我們怎麼進行,你還是找個授權人代你執行吧。你看眼下的股改,之後的萃取項目,都需要你拍板呀。”
徐桐什麼都沒說,抓起旁邊的公文紙,刷刷地寫了一份授權委托書,寫好後又謄寫了一份。“張總,在公司裏麵我想隻有你能代我行使權利,我已經在授權書上簽字了,你在存底上簽字,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去醫院治病了。”
張天壽一下子被徐桐的舉動給鎮住了,沒想到這個老家夥這麼輕易就將權力給讓了出來。“徐董,好不容易等你回來,你看你這一回來又要走,你這麼一走,西北生物所有的重擔都落到我一個人身上,我真有點擔心有一天難負重責。”張天壽故意謙虛。
徐桐站起來,抓起桌上那份關於股改跟莊家的分析材料,“張總,這份材料你要再看看嗎?我聽說我們內部人跟莊家勾結,被人給錄了音。我住院期間,你可要好好查查這些王八蛋,居然跟莊家勾結,一旦發現是誰,你就去找高市長,我相信高市長會支持你的。”徐桐拍了拍張天壽的肩,“年輕人,好好幹吧!”
腰間的手機再次響起,看了看顯示屏,張天壽再次地將電話掐斷,目送一臉微笑的徐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楊雪聽到外麵有人在敲門。
透過門禁視口,楊雪太熟悉這張臉了,柳如煙。
楊雪生氣地轉身走進了客廳。柳如煙還在不斷地敲門:“老常,你開門,我有重要的情況告訴你。”楊雪聽得很煩,實在忍不住,一下子拉開門,“老常不在家。你還沒有將我們禍害夠嗎?”
柳如煙一愣:“嫂子,怎麼啦?”
“怎麼啦?你要坐莊坐你的莊去,幹嗎陷害我們家老常?這還不夠,還要綁架我們的兒子,你也做得太絕了吧!”
柳如煙被楊雪弄得一頭霧水,連連解釋:“嫂子,我想你是弄錯了,我怎麼可能坐莊,怎麼可能綁架你兒子呢?這裏麵一定有誤會。我今天來是有很重的情況要找老常。”
“你走吧,老常不會見你,你也見不到他的。”楊雪依然沒有好氣,準備關門送客。
柳如煙一把抓住鐵門,“嫂子,老常去什麼地方了?這一次有人要整他啊。”
楊雪冷冷一笑,“老常去哪裏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不是又想害他?”
“嫂子,你真的誤會了,我是來幫老常的。”柳如煙見楊雪又要關門,忙說,“我在香港發現重大情況,這一次老常掉入了一個陷阱。我必須馬上見到老常。”
“你發現什麼情況你直接跟公安局的人去說,跟我們家老常說沒用,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什麼,我不想看見你。”楊雪說著又要關門,“我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休息,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就撥打110,讓警察帶你走。”
楊雪剛關上門,柳如煙就聽見屋裏傳來常為民兒子的聲音:“媽,剛才真的是柳阿姨?為什麼不開門讓柳阿姨進來呀?你為什麼不告訴她老爸去西周調查了呢?”
“你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麼?上次綁架你的就是那個不要臉的,還讓她進來幹什麼?將你爸的行蹤告訴她了,你還想讓她把你爸再綁架一次呀?”楊雪大聲地訓斥兒子,“你給我回屋做作業去,以後出去不許對別人說你爸去了哪裏。”
柳如煙無奈地離開了常為民的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濤難道沒有將信封交給飛翟?飛翟難道懷疑自己是莊家?
柳如煙打常為民的手機,卻一直關機。無奈之下她隻得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常為民這幾天到了西周市,現在情況錯綜複雜,一定要監視其行蹤,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
坐了幾個小時的大巴,常為民找到了一家小旅館。
一個胖胖的服務員在櫃台後麵磕瓜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幾個人住?三人間還是雙人間?”“有單人間或者標間嗎?”常為民問。
服務員吐出嘴裏的瓜子殼,“我們這是小旅館,單人間隻有一個,已經有人了,標間沒有,隻有普通的雙人間和三人間,你人多的話,還有四人間,每個房間都可以加床,每加一張床增加30元。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現在我們這裏嚴打,住店登記很嚴格的,不是夫妻不能同房,夫妻需要結婚證明。”
常為民一聽就煩了:“你還是慢慢磕你的瓜子吧!”說著轉身走到了大門口。
服務員忙追了出來,一把拉住常為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這大熱天的,你到街上到處找旅館,一旦中暑了多不劃算。這樣,雙人間我給你算便宜一點,一天100元。”常為民看了看服務員,“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星級賓館都有100元的房間。50元,不行我就走人。”
“那你走吧,去西部酒店,那裏便宜。”服務員頓時沒好氣,“去那裏不宰死你才怪。”
常為民知道這個服務員說氣話,笑了笑,“看來你們西周市的人跟這熱浪砂礫一樣。西部酒店怎麼就宰人,又不是黑社會。”服務員撇了撇嘴,“別看那麼一棟樓,不是什麼人想住就住的。”
常為民回頭看了看服務員,“西部酒店是什麼人開的,有你說得那麼凶險嗎?”“那是西北生物的第二辦公樓,五樓以上都不讓陌生人進去的。”服務員上下瞅了瞅常為民,“聽說最近西北生物要搞什麼大項目,一批人整天在酒店進進出出的,神秘得很。”
常為民一愣:“什麼大項目?”
服務員搖了搖頭。常為民提著行李直奔西部酒店。
酒店前台,服務員小姐笑盈盈地告訴常為民:“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的客房已經滿了。你還是換一家吧!”常為民正要說話,旁邊過來一個穿體恤的中年男人。服務員小姐趕緊說:“劉總,張總客人的房間現在就留著還是開好?”劉總想了想,“還是開了吧,晚上不來還有別的用途。”
難道真是張天壽要在酒店搞什麼秘密活動?常為民一本正經地說:“小姐,你給我接通你們張總張天壽的電話,就說我是他南方的朋友,叫他接到電話即刻趕到酒店。愣著幹嗎,快打呀!”
劉總聽常為民如此大的口氣,看了看他問道:“你是誰呀?”
常為民將皮包一下頓在櫃台上,斜了這個劉總一眼。
在西周市除了市長市委書記,隻有徐桐跟張天壽能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沒想到這個戴著眼鏡的南方人這麼橫。“我們張總忙得很,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見得到的。”劉總不軟不硬地給常為民頂了回去。
服務員撥通了張天壽的辦公室電話,是謝秘書接聽的。常為民還沒有跟張天壽打過交道,聽服務員說隻有秘書在,便接過了話筒:“我是張總從江陵市來的老朋友,我們要談股改跟大項目,希望你盡快轉告張總,我在西部酒店等他。”常為民在車上曾聽那個中年人說起過張天壽跟徐桐有點不對付,不從這兩個人下手,西北生物二級市場的莊家就很難浮出水麵。
徐桐正坐在病房的馬桶上,聽到謝秘書的電話,頭上頓時爆起了青筋,“張天壽他不要命了?我剛剛離開,他就甩手大張旗鼓地幹上了?是不是上次來公司的那個江陵人歐陽飛雪?你可要盯好了,常為民也是江陵人。”
謝秘書一頭霧水:“徐董,我隻是在電話裏聽說,那個南方人在西部酒店等張總,具體什麼大項目他沒說,我懷疑是不是上次送錄音帶的那個人。下午張總一直沒在辦公室,說是股改要跟投資者溝通,要跟證券公司的保薦人商量事情。”
徐桐從洗手間裏走出來,“在沒有摸清來人的來路情況下,先別聲張,之前跟你表妹交代過,張天壽在西部酒店的所有行蹤都要一五一十地掌握清楚,你讓她留意一下他們今晚到底談些什麼。”
掛斷徐桐的電話,謝秘書撥通了張天壽的電話。張天壽正在跟保薦人商談調整股改方案的事情,保薦人希望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能直接提高對價,但是張天壽上午才剛剛拿到徐桐的授權,如果急於調整對價方案,市政府也不會同意,到時候徐桐可以將責任完全推到自己的頭上來。
“有什麼事情,謝秘書?”張天壽邊接電話邊看保薦人修改後的股改對價方案,突然聽到謝秘書說南方來了老朋友,心裏一驚,難道是歐陽飛雪或者是李梟陽親自來了?張天壽這幾天一直在調查這個李梟陽,這個狂傲的家夥親自到西周來做什麼?張天壽心裏還是有點疑惑:“他說了他是誰沒有?”
“沒有,說是南方來的,你的老朋友。”謝秘書重複著。
張天壽將手上的筆重重地扔到材料紙上,“你讓他到公司會議室等我,我現在沒有時間。”
謝秘書很為難:“張總,我已經告訴過他,他說他是跟你談股改還有什麼大項目,他說他在酒店等你,還說什麼自己手上有一封密信,張總如果不怕他將信遞交給證監會調查組,就不用去酒店找他。”
之前是錄音帶,現在又是什麼密信,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十有八九跟李梟陽有關。張天壽想到苜蓿草銀行的那一筆巨款,不,絕對不可能有什麼證據把柄的,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之前李梟陽在電話裏就曾威脅過自己,這個時候又說什麼密信,張天壽忽然感到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大項目計劃是李梟陽的點子,這個項目自己隻是做了一個設想上報了市政府,具體的什麼大項目,現在還沒有一個詳細的戰略規劃,如果是李梟陽,那麼完全沒有必要在酒店,這個瘋子每次都是直接給自己打電話的。可是除了李梟陽還有誰?徐桐?不可能,他剛剛交出權利,這樣一來是不是太急了一點?那還有誰?能知道自己那個致命錯誤的,目前除了李梟陽,就沒有第三個人。難道李梟陽這一次跟自己玩起了連環套?
看來還是應該去一趟,看看到底是誰。張天壽的心裏七上八下。這邊,證券公司的保薦人已經說了一個小時了,他們還是希望張天壽把所謂的大項目取消,實實在在送股比較好。張天壽有張天壽的難處,徐桐授權之前就說過,提高送股比例那就是跟莊家勾結,自己現在這個時候提高對價比例,那不是再次將話柄落入他人之手?掛斷謝秘書的電話,張天壽跟保薦人打了個招呼:“我還是覺得我們先將重組以及大項目這些概念作為對價放進去。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具體的等我回來再好好商量。”
張天壽趕到西部酒店大堂,見常為民正蹺著二郎腿在大堂的沙發上抽煙。張天壽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陌生人接觸,一見不是歐陽飛雪,也不像從未謀麵的李梟陽,張天壽暗忖,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個騙子,轉身正欲走人,突然前台服務員跑過來介紹說:“張總,剛才就是這位先生說是你的朋友。”常為民站起來伸出手跟張天壽握手:“張總你好,我是從江陵市來的,這個時候我知道你很想見到我,我們也有很多東西可以談。”
張天壽瞪了一眼旁邊的女服務員,“我不認識他,我在江陵市沒有朋友。”張天壽還是要走人,常為民突然嗬嗬一聲冷笑。張天壽停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常為民,“先生,我們好像並不認識,也沒有什麼項目可以談的。”張天壽故意冷冷地說,“現在是西北生物股改的敏感時期,要談什麼還是到公司去為好。”
“張總,我想你對股改以及萃取項目很感興趣,到這裏談可能更好一些。有一個證券分析師叫什麼來著?歐陽飛雪,對,就叫歐陽飛雪,上次在電視上說常為民可能涉嫌內幕交易影響到西北生物的股改。”常為民故意頓了頓,看張天壽的反應,接著又說,“我看了你們的宣傳,也看了你們的股改說明書,主要還是想談談我們的合作。現在常為民已經將局麵攪亂了,聽說他手上還有一封絕密的證據,西北生物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在體製僵化的情況下,也許我能幫助你。”
張天壽冷冷一笑,“常為民內幕交易我想跟上市公司的股改沒有什麼關係。他不是自編自導了兒子的綁架案嗎?現在是法製社會,不是幾個跳梁小醜就能翻天的。我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
“張總,到年底,你就是賣血恐怕也難賣出9000萬吧?”常為民坐了下來,冷冷地拋出一句。
張天壽一驚,走到常為民的跟前,“你到底想說什麼?”
“別看你現在聲勢造得很大,那苜蓿草可不是靠變戲法就能變出來的。玩火者必自焚。”常為民突然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現在證監會調查組的人應該對西北生物的密信會感興趣。”
苜蓿草、密信?“有什麼話,到樓上說吧!”張天壽將常為民帶上了酒店的頂層八樓的一間豪華辦公室。張天壽給常為民倒了一杯開水,“看來你對西北生物以及常為民的事情了解得還不少。你們江陵人是不是就盯死了我們西北生物?歐陽飛雪在電視上抨擊我們,常為民又在媒體上公開征集反對票。我不知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但是我告訴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合作的可能性沒有。”
常為民知道這是張天壽場麵上的話,想了想,決定冒充一下江陵市最大企業集團天狼國際的人,有江陵市最大的企業集團來給這個邊陲公司捧場,還擔心張天壽不信?常為民喝了一口水,說:“張總,我是天狼國際負責國際業務的,我們天狼國際可是一直關注你,我們公司的老板李梟陽你應該聽說過吧?我們一直關注西北生物的發展,西北生物能成功上市走到今天,張總功不可沒。這一次股改可以說是張總對西北生物體製的革命。而我們是專門負責國際投資業務的,用西方人的說法就是PE,專門進行股權投資。隻是我們對上市公司的股權很感興趣,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常為民見張天壽依然沒有反映,接著刺激他,“我們這次主要是想對貴公司的業績進行通盤考察。可是來的時候,車子經過戈壁灘萃取原材料基地,我看到的景像卻並非那麼好。”
張天壽有點懵,李梟陽下麵的人?這個李梟陽到底要幹什麼?一撥接一撥的來。張天壽很不耐煩地說:“先生,我很忙,什麼天狼地狼的,我都不認識,李梟陽是誰我也不知道,沒有時間跟你扯PE。我們公司的國有股權比例非常大,恐怕你的PE吃不消我們的盤子,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