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生物從西北製藥集團剝離出來的第二年,張天壽回國,被西周市政府聘為總經理。徐桐太清楚高登科的意圖,利用張天壽牽製自己在西北生物的控製力。更為重要的是,當年高登科那8萬元可是在一個地下錢莊借的高利貸,整天讓張國信想辦法名義上為醫藥管理局籌錢,實際上就是希望通過一些活動來籌集自己的高利貸還款資金。在當上醫藥管理局局長的一年時間,要鋪陳仕途,也需要大筆的開支,高登科外麵風光無限,事實上日子過得很緊張。張天壽到了西北生物,隨即便成了高登科摟錢的耙子,將徐桐趕出西北生物也成了高登科的首要任務。
張天壽掌握西北生物的大權,高登科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通過張天壽向李梟陽獅子大開口,一個股改居然要了500萬,其中50萬送到一個副省長腰包,他已經開始為下一任的市長之位鋪路。安哥拉項目,他以為小國家的生意就那麼好做?徐桐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蹲守了半天,張靜被飛翟帶回了經偵大隊。
“你知道今天為什麼帶你到經偵大隊嗎?關於常為民賬戶密碼的事情,你還是自己說說吧。”飛翟一臉嚴肅地盯著張靜。
張靜麵無表情地盯著飛翟,“飛警官,常為民的賬戶密碼問題,你們已經派專人來調查過無數次了,我們營業部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用戶的賬戶密碼的。我要控告你們私闖民宅和非法拘禁。”
“張靜,法律程序問題不需要你指導我們,我們沒有證據是不會抓捕你的。”飛翟將打印出來的數字密碼郵件遞給張靜,“現在你以及和你合作的人都被我們監控了,你是要等到他們把你先供出來嗎?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他們想想。”
在燈光的映射下,張靜的臉蒼白疲憊,眼神複雜,“飛警官,你這樣有誘供嫌疑,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很容易變成冤死鬼。”
“張靜,看來你的心理素質非常好,那我們也不用拐彎抹角,直接談談你那一堆股票代碼吧!”飛翟在數字密碼郵件上將幾個數字圈了紅,“一份常規的券商晨報後麵增添一些看上去不規則的股票代碼,通過晨報群發給客戶,你認為這樣便可瞞天過海逃避我們的偵查?遺憾的是你這個還沒有到摩斯密碼的難度級別,實在談不上有多高明。”
張靜看著圈紅的數字,哼了一聲,“你們這是欲加之罪。幾串股票代碼怎麼就成了你們嘴裏的賬戶密碼了?”
“你當然不可能將密碼直接告訴你的合作者,否則你那8萬如何得到保證?你曾經兩次通過群發晨報這種魚目混珠的辦法,給歐陽飛雪發送了兩份藏著密碼的晨報,在獲取了8萬元後便將藏著的密碼告訴了他。”飛翟嗬嗬一笑,“你的銀行賬戶現在已經全部凍結,我們查詢了你的所有轉賬記錄,沒有那16萬元,你應該是直接從歐陽飛雪手上拿到的現金。”
張靜還是一臉很鎮靜的樣子,“飛警官,就憑兩份再正常不過的晨報郵件,你就做出如上的判斷。不覺得這樣很荒唐嗎?”
“一點都不荒唐。你新房的63萬我們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之前你沒有從你的銀行賬戶提走一分錢,你的新房款從哪裏來?之後房子裝修,包括買家電,一共花費11萬,這些錢是哪裏來的?你別告訴我是炒股來的。”飛翟將一張付款收據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張靜,你還想拖延狡辯?晨報數字密碼郵件就是一張常為民賬戶密碼表,你以為你用一堆股票代碼就能蒙混過關?來,你再看看這個。”
飛翟將藏著信息的密信的複印件遞給張靜,“這就是今天晚上我們請你來的原因。”
“嗬嗬,飛警官,你們就是這麼辦案的?憑這些就能抓我?”張靜冷眼看著飛翟,“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買房子的錢一部分是我老公的,一部是從我姑姑那裏借的。”
“借了多少?”
“20萬,用的是我的房子產權證抵押。”
飛翟又從材料袋拿出一份材料:“張靜,你確實很聰明,也很有智慧,但是你小瞧了我們。你是給你姑姑寫了20萬的借條不假,你姑姑也的確從銀行裏取過20萬的現金,隻是這20萬最後又存進了另外一個戶頭,而這個戶頭裏的錢已經全部流入一個股票賬戶,那就是西北生物。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你姑姑涉嫌老鼠倉,不出意外,她現在也正在被押往經偵大隊的路上。”
張靜沉默不語。
“張靜,現在歐陽飛雪那一個圈子的人都被我們控製了,就看你們中間誰先交代了。”飛翟掂著收據,“74萬人民幣,不是我嚇唬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規定,10萬元以及以上屬於大案要案,視其情節輕重,最高可判死刑。”
飛翟故意轉身對旁邊的警察說:“你去看看歐陽飛雪跟李梟陽都交代什麼了?”
沒一會兒那個警察回來附在飛翟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張靜的臉色慢慢變白。飛翟觀察著張靜的神色變化,問道:“歐陽飛雪現在涉嫌非法經營、盜賣證券、操縱他人證券賬戶以及綁架等多項罪名,看來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選擇了對自己的最後挽救。你知道他說什麼了嗎?他說74萬是你強索的。”
張靜沒有搭理飛翟,繼續沉默。
“歐陽飛雪給你的74萬隻是他從莊家那裏得到的一部分,他說他跟你是情人關係,你提出要100萬,他隻給了你74萬,還是分兩次給的,交換條件就是破譯常為民跟柳如煙的賬戶密碼。”飛翟繼續和張靜打心理戰。
“他胡說,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當時找到我說要跟我談一筆生意,條件就是要我破譯常為民的賬戶密碼,並許諾破譯成功支付我50萬。我母親身體不太好,我當時想買個寬敞些的房子把她老人家接過來安享晚年,正愁沒錢,於是就答應了。”張靜的防線終於被飛翟擊潰。
“那你說說詳細經過吧。”飛翟心中暗喜,表情卻一臉嚴肅。
話一出口張靜有點明白自己上當了,但是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必再顧忌什麼了,幹脆把心一橫,說道:“西北生物股改之前,歐陽飛雪找到我,說聽說常為民買了西北生物,讓我幫助查查,我查的結果是屬實,但是常為民已經賣了。歐陽飛雪就於是又將我約出來,說要給我介紹一條發財的路子,讓我破譯常為民的賬戶密碼,條件是給我50萬。密碼交給他後,他隻給了我30萬。第二次本來談好的也是50萬,後來隻給了我44萬,兩次總計74萬。”
“你沒有問他要常為民的密碼幹什麼?”飛翟追問道。
“問了,他說讓我隻管交密碼拿錢,別的叫我不要打探。而我當時正在看一套房子,總價是63萬,我想不就是一個密碼嘛。”停頓了一下,張靜繼續說道,“我本想用破譯程序盜取常為民的IP,然後進入他的電腦,後來一想,不必那麼麻煩,因為我知道很多人喜歡用生日作密碼。常為民在我們營業部開戶多年,如果沒有更換密碼的話,應該跟生日有關,於是我在一家網吧嚐試了幾次,沒想到居然打開了。獲得密碼後,我沒有立即告訴歐陽飛雪,我怕他知道後翻臉不認人,不給我8萬,於是將密碼藏在股票代碼裏附在晨報後麵,通過發送晨報的方式交給了他,拿到一部分錢後我便告訴了他股票代碼中的數字規律。”
交待清楚後,張靜被帶走了。
西周市商業銀行行長徐天明聽說張天壽回國了,追到了北京張天壽下榻的賓館。
“張董事長,你可是把我給坑苦了。之前你說萃取項目是世界第三,現在戈壁灘上毛都沒有,你給我們的報表上顯示萃取項目的盈利在9000萬,錢呢?還有兩個月就該年終結算了,你們的貸款怎麼還我?前段時間你告訴我說要接一個安哥拉政府項目。現在呢?我昨天晚上聽市長說,安哥拉項目已經沒戲了。”
“徐行長,安哥拉項目的一期款項都打過來了,我們也進行了公告,難道人民幣有假的?現在關於西北生物的謠言很多,你是相信我們的信息披露還是相信別人口中的一句話?我們的公告可是經過交易所審核了的。”張天壽的心裏也是火直冒,李梟陽那個王八蛋一上午都聯係不上,喬治·布朗現在也是音訊全無,這當口徐天明居然跑到北京來逼債,“我跟高副市長是來北京談公事的,你說你這樣追到北京,高副市長看到還不發火?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齊心協力,你現在逼我還錢,將西北生物掏空了,你的銀行貸款不僅還不全,安哥拉項目也做不成了,到時候如何向西北生物的股民交代?”
徐天明心想這都是什麼世道,貸款的時候銀行是爺,還款的時候企業就是祖宗。“張董事長,話不能那麼說,我們給你的貸款是萃取項目以及苜蓿草戈壁灘基地,安哥拉項目既然已經打入第一筆工程款,那西北生物就應該有錢還銀行了吧?”徐天明不想現在跟張天壽翻臉,“當初不是高副市長牽線,說你是從美國回來的,思維開闊,上馬新項目問題不大,我怎麼可能將那麼多錢放到你們的項目上呢?”
“徐行長,企業永遠都是缺錢的,每一個項目的款項都是專用的,我們不能隨便挪用的。你跟那麼多企業打交道,應該清楚我是最爽快的,你說多少我就給多少,我們西北生物可是你們最大的客戶,萃取項目的3億元貸款,我知道你的提成應該在1000萬,你才是最大的贏家。現在公司正是發展階段,需要更多的錢。”張天壽盯著徐天明,“徐行長,我知道你收回貸款,銀行是有獎勵的。我現在有一個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生意?”徐天明問道。
“你將你的1000萬提成借給西北生物,我們給你支付10%的利息,我們再用這1000萬歸還你們銀行一部分貸款,而你又可以從這1000萬裏獲得至少提成8萬元的提成,這豈不是一舉多得?”
徐天明一聽就來了氣,“張天壽,到了現在你還在算計我?當初你威脅我,硬是從我的提成中索要了400萬,我現在哪裏還有1000萬?你真當銀行是我徐天明開的?西北生物是拿到一張1000萬的銀行支票不假,但是我聽說那個錢可是從百慕大轉過來的,跟安哥拉沒有關係,是莊家為了拉升股價故意設的局。”
張天壽也不甘示弱:“徐行長,既然你這麼說,我不怕告訴你,萃取項目已經基本完蛋了,銀行貸款,我現在一分錢也還不了。不過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拿出600萬借給西北生物,用於我們歸還銀行利息,銀行對我們的貸款進行借新還舊,給我們一年時間;二是你們直接起訴西北生物。不過你放心,高副市長會找你談話的。”
“張董事長,你這是威脅我?你不需要用高副市長來壓我,你拿了400萬,我想他也拿了不少吧?他現在恐怕自身都難保。”徐天明突然站起來,“要我拿出600萬那是不可能的,起訴我倒會認真考慮。”
徐天明甩手離開了張天壽的房間,張天壽將門重重地摔上。繼續撥李梟陽和喬治·布朗的電話,仍然聯係不上。高登科去拜見一個老前輩,臨出門前再三叮囑:“你一定要聯係上李梟陽,讓他拿出200萬的現金來通關,也是救他自己。西北生物一旦出事,他投進去的錢將一分也收不回來。”張天壽心裏明白,這不過是高登科想救他自己的說辭。
萃取項目貸款時,高登科說西周市商業銀行的提成多,行長徐天明肯定願意做這筆生意,沒想到自己當時一個電話過去,生意就談成了。然後高登科告訴自己,徐天明之前存在經濟問題,要想確保將來苜蓿草項目的資金不出問題,一定要拿住徐天明。高登科這是在暗示自己,不能讓徐天明一個人拿走那1000萬,徐天明返給自己的錢將來也會是他為了拉項目行賄的證據,這樣便可拿住他。沒想到徐天明這個老家夥給臉不要臉,自己當時再三提出高登科很關心苜蓿草的貸款問題,這個老家夥就是裝糊塗,最後說到高副市長對銀行的風氣很不滿意,老家夥才趕忙地拿出400萬。這些錢高登科當天就提走了300萬,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這件事情隻有徐天明、高登科還有自己知道,怎麼李梟陽遠在南方也知道自己跟徐天明的這筆交易呢?
如果沒有那400萬的回扣,就不會被李梟陽把自己當個軟柿子捍。張天壽狠狠地捏緊了拳頭。李梟陽大概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手下跟喬治·布朗第一次見麵,便把自己給出賣了。喬治·布朗這個英國大騙子,將李梟陽以及西北生物的夢想都給破滅了。
房間裏的傳真機這時響了起來,傳過來的文件讓張天壽的臉變得徹底慘白。安哥拉醫政部以傳真的方式通知他們,正式拒絕跟西北生物關於全國醫療係統工程的合作。
張天壽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天似乎要塌下來一般。
歐陽飛雪在房裏走來走去,猶豫著是否要給秦簫打個電話,讓她趕緊先跑路。還沒等他撥過去,這邊手機卻先響了起來,是徐桐打來的,聲間很急促:“飛雪,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趕緊離開江陵市,在西周市的邊境有人接應你。”“徐董,我現在根本就走不了,李梟陽派了兩個彪形大漢一直守在我的房間外麵。”歐陽飛雪很緊張,“百慕大的1000萬轉到印尼了沒有?如果我沒有那筆錢,離開中國也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