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常為民來到經偵大隊辦公室。
“你的密碼是不是你的生日號碼?”破譯專家王老師看了看常為民,問道。
“是的,不過有一個小小的變動。”常為民盯著王老師手上的數字表,“因為我生的月份是12月,而我的日期是19日,連同年份就多了兩個數字,也為了防止別人利用生日數字盜用我的密碼,所以我在輸入密碼的時候就變動了一下。”
“你的密碼是不是639112?”王老師報出一串數字。
常為民一愣,抓起王老師手上密密麻麻滿是數字的紙,怎麼看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專家老師,你就是從這張紙上判斷的?”
“是的。難道錯了?”王老師笑眯眯的,精神飽滿,沒有一點熬夜的倦容,“應該是不會判斷錯誤的。”
“這確實是我的密碼。”常為民點了點頭,“王老師不愧是北京來的專家。”接著又轉身看著飛翟,“看來密信現在是交給你們的時候了。”
“王老師,你是怎麼破譯的?”飛翟一時間都顧不上常為民說的密信,盯著王老師手上的數字密碼郵件,“給我們講講,講講。”
王老師拿著常為民的身份證號碼,“這個是你公安機關登記的身份證號碼,你們看這張紙上其實都寫的是股票代碼,而且這些股票代碼都是上海證券交易所的股票代碼,你們再看看西北生物的代碼,也是上海證券交易所的,這張紙上第一個代碼寫的是600006,再看看第十個代碼是600003,每隔10個股票代碼,最後一個數字,第二十個是9,第三十個是1,第四十個是1,第五十個是2。我看了你的生日號碼,就確認了我的破譯結果。”
“我為了防止別人猜測我是用生日作為密碼,特意將月份跟日期顛倒,又將日子再顛倒,居然被王老師破譯出來。看來這個張靜也是一個破譯高手。”常為民還是非常地不解,“為什麼張靜他們也能破譯我的密碼呢?”
“其實你的密碼並不難破譯,按照證券公司賬戶登記看,跟銀行卡還不一樣,銀行卡隻要三次輸入錯誤就自動鎖定賬戶,證券賬戶卻可以反複實驗。確定了你的生日年份,隻要試幾次就能試出你後麵的數字。”王老師看了看常為民,“之前之所以從證券公司的交易係統後台看不到破譯痕跡甚至進入痕跡,你們隻要向最近利用你的網絡IP發表文章,撰寫博客的人問一下就知道什麼原因了,更何況張靜還是一個電腦高手呢?”
王老師拿著另一份晨報,“你們看,這一份晨報很顯然股票少了,但是它的規律是13579,張靜能在短短一個小時內破譯你跟柳如煙的密碼,並且編譯成另外一份密碼信件,足以證明她是個破譯高手。”
“但是你怎麼從這一串數字中發現張靜他們的規律呢?”飛翟還是有點沒弄明白。
王老師笑了笑,“我看了一下,所有的證券代碼都是6開頭,並且都是600後麵再跟其他數字。密碼是6位數,現在一共是50個代碼,那麼從第一個開始到第五十個,每10個一間隔,剛好6位數。這就是張靜他們的淺薄,太有規律了。”
飛翟、常為民不斷地點頭。
飛翟突然盯著常為民:“你說你玩了這麼多年股票,怎麼密碼就沒有改變過?出事之後是改了,可那麼短時間又被操縱了。你說你的密碼兩次都被一個娘們給破譯了,傳出去了多丟臉?”
“王老師剛才不說了張靜是個破譯高手嘛。”常為民嗬嗬一笑,“飛警官,那首詩,你破譯得如何?”
“我在密信裏發現了一個秘密。”飛翟看了一眼常為民,“其實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我本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拿著信在窗前看來看去,結果發現了兩個字——張靜。找到規律後,我發現第一行的最後一個字,第二行倒數第二個字,第三行倒數第三個字……這樣一個S型看下來,連起來一句話,張靜有破賬戶密碼數字郵件。”
“我也一直懷疑這個張靜,但卻沒有證據,收到這封信時我以為是操縱者故意耍我。我現在不得不佩服飛警官,居然也是破譯高手。”常為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飛警官,我給你的錄音帶你有聽嗎?
飛翟搖了搖頭,“不就是那個保姆的錄音帶嗎?”
“是的,那個保姆就是歐陽飛雪派到秦簫家的,歐陽飛雪一是看中秦簫漂亮還有一點錢,長期一個人在家,思想比較簡單,而且秦簫經常向請教我股票,容易掌握我的情況,第二個目的就是為了後來長期利用,所以他就私底下給了保姆好處,讓保姆在秦簫家安裝了攝像頭,並且獲悉了秦簫的QQ號碼。”常為民嗬嗬一笑,“我去秦簫家商量股改投票的錄像也是他安排保姆偷偷攝錄。一個是想給我設個陷阱,更重要的是想日後用這個威脅秦簫,沒想到後來劉宏卻因為這盤帶子卷入了綁架案漩渦。這小子是一箭數雕,讓我們的案件越來越複雜,也讓劉宏徹底對秦簫失望,而他正好趁虛而入,占有並利用這個女人。”
“你是說這個密碼跟歐陽飛雪有關?我現在初步判斷,就算跟他有關,他最多也就是一個卒子,真正的幕後操縱者應該是西北生物的莊家。”飛翟看著常為民,“現在關於歐陽飛雪以及秦簫的布控,盡在我們掌握中,基本可以判斷,後來利用你的網絡IP地址撰寫股市文章,開博客,號稱股市一姐的人就是秦簫,而歐陽飛雪是秦簫身後的掌控者。隻是我們還不能動手抓他,因為他不是莊家。”
“那你認為誰是莊家?”常為民很想知道誰是莊家,自己的一半財富可都是毀在這個莊家手裏。
“歐陽飛雪是江陵谘詢的證券分析師,經常在京都衛視做證券節目,實際上就是一個黑嘴,這個江陵谘詢的幕後老板是李梟陽,天狼國際的實際控製人。我們在得到柳如煙提供的照片之後,深入調查了一番,又聯想到歐陽飛雪在巴厘島跟喬治·布朗見麵的情況,我的直覺,李梟陽就是西北生物的真正莊家。”飛翟將常為民收到的第二封密信打開。
常為民將第一封密信也了掏出來。西北生物的苜蓿草項目就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西北生物股改則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南國煙塵是“一騎紅塵妃子笑,落日風蕭蕭”;關於股民則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密信的後麵還附有那首七言詩。飛翟看著看著,突然笑起來,“老常,看來這個給你寫密信的人文采多不錯,讀過很多書呢。”
飛翟不緊不慢地接著念那首七言詩:“夏日迷霧罩邊關,南國一夢破塵煙。風雲漫卷萬裏冷,西陲日月落九天。老常,你當時執意要去西周市就是因為打油詩的第一句‘夏日迷霧罩邊關’?那個時候你就懷疑西北生物業績有問題?”
“我懷疑業績有問題一個是對關於股民的那句佛謁,還有就是這首詩的第一句。”常為民指著苜蓿草項目那句詞,“‘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一開始懷疑苜蓿草項目的真實性以及超臨界二氧化碳項目的業績真實性,但是到了西周市,我了解到董事長徐桐曾經被張天壽的父親舉報過,再仔細一分析,才發現裏麵暗藏玄機。”
“什麼玄機,你是不是又在這裏故弄玄虛?”程清明接口道。
“程組長,我可不是故弄玄虛,後來我聯係到股改,大膽地做了一個推斷,那就是徐桐或者張天壽有經濟問題,非常遺憾的是,我還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來,就被人在大街上以及後來在賓館裏給陷害了。”常為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現在明白剛才飛警官說的話了,為什麼操縱我密碼的是歐陽飛雪?李梟陽需要一個能為自己墊腳的,能跟西北生物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博弈,又能在市場中起到引導作用的人。我買過西北生物固然是個重要原因,至於背後還有什麼原因,就要等到飛警官和程組長你們調查了。”
“綁架、嫖娼、賬戶操縱、誰是莊家這些都還沒有最後搞定,而我們現在已經遭遇了一張大網。”飛翟說著說著突然打住,抓起電話叫來了值班的警察:“你們兩個現在跟我一起去蹲守張靜的家,等到天亮局長簽署了逮捕令,我們就抓捕張靜,歐陽飛雪也一並給抓了。”
“不能這個時候抓歐陽飛雪,他一直呆在天狼國際總部,據說那裏有一間秘密的房間專門用於操盤,房間所在的那一層樓,沒有李梟陽的批準誰都不能進入。如果這個時候抓了歐陽飛雪,可能就打草驚蛇了。”常為民打斷了飛翟的話,“有一句話我現在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柳如煙雖然幫我很多,但這個女人有太多秘密,你們現在應該把這個女人問清楚。”
飛翟笑了笑,“常為民呀,是不是所有的女人你現在都不信了?已經有人給我打過招呼,在沒有將西北生物的莊家抓住之前不能找柳如煙。尤其是安哥拉之行,張天壽跟那個英國佬給我們栽贓嫁禍,我們現在不能輕易動這個女人。”
飛翟看了看牆上的鍾,“不能再耽誤了,還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再閑扯,張靜就跑得沒影了。”飛翟撥通了經偵大隊另外一個警察的電話:“天亮了銀行上班的時候,你查查那個證券營業部經理張靜的銀行賬戶,全部給我凍結。”
徐桐握著電話,雙眼微閉。
“飛翟正在監視張靜,如果張靜交代了,我們就完了。”李梟陽現在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安哥拉項目原想策劃成一個衛星一樣的概念,沒想到程清明一直幹預,現在西北生物停牌,自己如同關在牢籠裏,一旦張天壽出現問題,西北生物複牌肯定就會不斷地跌停。
“事情還沒有壞到那種地步,你現在沒有任何的把柄在張天壽跟高登科手裏。這一次真正的主角是高登科,所以不用擔心西北生物的問題,張靜那邊由歐陽飛雪去處理。”徐桐慢吞吞地說,“任何事情不能太急於求成,關鍵時刻要冷靜。好啦,我的身體不太好,要休息了,你慢慢處理。”
李梟陽一聽就急了:“現在天狼國際的資金都抽到西北生物的二級市場了,天天停牌,我根本就沒有出逃的機會。高登科他們到北京顛倒黑白,越發對西北生物不利,一旦西北生物因為安哥拉項目查出虛假披露信息以及造假,市場肯定出現恐慌,我手上現在已經沒有錢進行托市了。”
“你現在掌握了百分之六十的流通股籌碼,還擔心什麼拋壓?高登科如果不能將程清明跟飛翟拉下馬,他的大限也就要到了。”徐桐依然輕描淡寫,“你當初怎麼那麼魯莽,不用籌碼質押融資,要將天狼國際的資金抽到西北生物二級市場呢?用實業上的資金進入二級市場,這是做企業的大忌,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到時候你可以用手上的籌碼去質押融資,可以套現的。”
“說得輕鬆,當初你說將天狼國際的資金抽出來,用於轉型,現在我將老底都給搭進去了。將來還怎麼去融資套現?”李梟陽擔心飛翟已經開始調查天狼國際的稅務狀況,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肯定不會接受用西北生物流通股質押融資的請求,套現基本不可能了。
李梟陽心裏開始忐忑不安。現在自己大難臨頭,這個老家夥怎麼跟沒事人似的呢?難道自己也不是這個老家夥親生的?
“張靜一旦落網,歐陽飛雪也勢必落網。現在隻要一有風吹草動,不管有沒有證據,飛翟都可以找個借口抓你進去。你現在的最好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高登科現在是救自己,也是在救你。”徐桐冷冷的,“一旦西北生物複牌,趕緊拋售一部分變現。”
“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柳如煙一直在調查天狼國際走私的事情,還有另外一股到現在我們仍然不知道的勢力也在秘密調查,尤其是上次常為民嫖娼事件,這股秘密勢利已經向我們提出警告了。你不是說整個西周市的政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嗎?”李梟陽握電話的手有點顫抖,心髒好像抽搐一般,“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應該好好像張天壽學習,當初我將你扔掉是我的錯,但是我一直在想法補償你,你現在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果你想報複我,現在就可以到西周找我算賬,我等著你。”徐桐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平和,平和得猶如刺刀,不斷刺向李梟陽的心窩,“張國信癱在床上,張天壽鼻涕一把淚一把,你呢?養育你的父母你當陌生人,生你的父母,你也當陌生人。難道我還不如那個拉煤球的老東西嗎?我得告訴你一個消息,高勁失蹤了,據說跟柳如煙有關。”
徐桐從竹椅上站起來,心裏很混亂,想起當初妻子生下李梟陽時自己的的驚喜,可三個月後,徐桐常常一閉上眼睛,就惡夢不斷,總夢見妻子跟別的野男人在一起。一身大汗醒來,妻子總抱著小梟陽,滿臉幸福地睡在身邊。無數次,徐桐都想將妻子從睡夢中搖醒,問問她這個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他沒有勇氣。那時候徐桐剛剛從農村回到城裏,隻是一個小小的股長,如果跟妻子鬧出矛盾,自己頭上的小小烏紗帽可能就不保了。
三個月後的一天,妻子上班去了,徐桐將小梟陽用小車推到馬路邊上,自己去上廁所,讓事先聯係好的一個人販子將小梟陽給抱走了。從廁所出來,徐桐假裝焦急地到四處尋找兒子,妻子更是跟瘋了一般,找了幾天幾夜。慢慢地,妻子病倒了,再也沒有生育功能,也再也沒有站起來,徐桐伺候了她兩年,直到她離開人世。
妻子去世了,徐桐卻時來運轉,很快就從一個小股長爬到科長、處長、到90年代初終於爬升到了副局長的位置。醫藥管理局成立時,徐桐成了一把手,可惜這個位置卻讓高登科給盯上了。用8萬元買通了秘書科科長張國信,張國信舉報了徐桐。坐上醫藥管理局局長的高登科從此也開始了他順暢的仕途,現如今已是分管西周市經濟建設的副市長。徐桐因為舉報不實,在接受三年沒完沒了的調查後,被西周市政府委任為西北製藥集團改革小組長,兼任剝離出來準備上市的西北生物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