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約翰遜曾在非洲的荒野中拍攝過數千張猛獅的照片,而且親手打死過兩隻獅子。他曾告訴我說,他最後停留在非洲的一年半中所見到過的獅子超過了他以前見到的總和,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放過哪怕是一槍。事實上,有時他在外出時連一支槍都不帶。
有些去非洲的探險家回來後,都愛誇耀他們在那裏和猛獸搏鬥的經曆。但是,馬丁·約翰遜卻認為,如果一個人真正懂得非洲野獸的性格,那麼他完全可以隨身隻帶一根竹竿手杖就會平安無事地從北部埃及首都開羅步行到非洲南端韻好望角。
他還對我說起過,他最近一次去非洲時,曾隨身攜帶了一台效果不錯的收音機,能夠收聽到美國的廣播節目。起初一兩個月,他經常聽收音機,但後來他對那些冗長而無聊的商業廣告很是厭煩,因此,一連好幾個月,他都沒有再聽過它。
馬丁從14歲起,就開始漫遊世界。他的父親是美國堪薩斯州獨立城的珠寶商,馬丁從水就亂翻那些來自世界各處的珠寶箱。他對那些商標上邊奇異的地名(如巴黎、日內瓦、巴塞羅那、布達佩斯)非常向往,並決心將來要把這些城市走遍。終於,有一天他離家出走了。他先是遊遍了美國,然後又混在一隻滿載牲畜的船裏去了歐洲。
當他到了歐洲後,他不停地找工作,但工作卻似乎並不青睞他。他曾在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挨過餓;他曾站在法國的海邊悵望大西洋,茫然無助,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他還在倫敦的空貨箱裏待過,因為沒錢住旅店。為了回到美國堪薩斯州故裏,他還曾偷偷地藏在駛往紐約的一條商船的救生船裏。
在船上發生了一些改變他整個人生的事,促使他開始了自己偉大的探險之旅。船上的一個技師給了他—本雜誌,這裏有傑克·倫敦的一篇文章。在文章裏麵,傑克·倫敦說他夢想著乘坐一條30尺、名為“蛇鯊”的小船周遊世界。
約翰遜回到獨立城家中,立刻給傑克·倫敦寫了一封信。他懷著滿腔熱情,寫了滿滿的8頁信紙,並請求與傑克·倫敦同行。信中他寫道:“我已經去過一次大西洋,我從芝加哥出發時,口袋裏隻有五塊半路費,回來時卻還剩有二角五分錢。”
他的信已經發出去兩個星期了,他心急火燎地等侯著回信。最後,他終於收到了一份傑克·倫敦拍來的電報。電文隻有三個字(CanYouCook卜—這三個字卻使馬丁的一生發生了改變。電報的內容充分體現了這一通信方式的爽快與簡潔“你會做飯嗎?”
做飯?哈!他連米飯都還煮不熟呢。但是他還是馬上寫了回電,說“我願一試!”——隨即,他就找了一份在一家飯館的廚房裏幫忙做萊的工作。
等到傑克·倫敦的“斯納克”號船駛出舊金山海灣,向太平洋進發時,馬丁·約翰遜真的成為了船上的總廚師兼洗碗工,而他竟然還能現學現賣,做麥包、炒菜、打湯、甚至作布丁。同時,他還得負責采購路途中所需的飲食,他準備的鹽、胡椒、香料等東西簡直可以供全船水手們吃上200年。
在那一次旅行中,他學會了開船。他相信自己是一位駕駛專家,因此有一天,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本領,要憑自己的經驗判斷出船當時所處的位置。其實,當時“斯納克”號正在太平洋中向檀香山靠近;但按照馬丁的計算,船的位置卻應當在大西洋的中間!
但是,他卻不承認自己的計算水平僅止於此。像那些充滿激情的青年一樣,他一心要過那種朝思暮想的驚險生活。任何困難也無法挫敗他的熱情。有一次,一連兩個星期,水手們一滴水也喝不到,毒辣的烈日更把他們曬得幾乎發狂——船板上的鬆油都被曬成了糖漿!
他從那時起幾乎過了30年自由自在的愜意生活。這30年來,馬丁居無定所,他走遍了五大洋,遊曆了全世界,從南海的珊瑚島,到非洲的黑森林,他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他是第一個把食人族照片帶回美國。他曾拍下了巨人、大象、長頸鹿和其他許多非洲曠野奇異生活的相片。
他帶回了一船的奇異動物——當然它們全都是拍在膠片上的。後來這些膠片上的動物出現在上千部電影銀幕上。他把這些瀕臨滅絕的野獸生活拍攝成了永存的記錄——即使到那時這些動已經滅絕了,這些記錄片也可使你的曾孫的曾孫了解到曾經在廣袤的非洲曠野出沒的野獸的風采。
馬丁·約翰遜告訴我,一隻野生的吃飽了的猛獅,如果不是人主動去招惹它,它便不會注意人身上的氣味。他曾把汽車開到有15隻獅子的猛獅群中,而那些獅子卻仍舊安靜地躺在那裏,就像小貓一樣馴服。一隻獅子竟還站起來,上前去輕輕地咬著汽車的前輪。又有一次,他把車駛近一隻母獅子,近得隻要它抬一下爪子就可以抓住汽車,但約翰遜卻連胡須都沒有少一根。
“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我,獅是最溫順的野獸嗎?”我曾這樣問他。
他回答道:“決不!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自殺方法就是‘信任’一頭獅子了。哈,因為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疲乏的它什麼時候會忽然起了疑心而對你獸性大發。恐怕世界上最危險的事就是與獅子相鬥了。那就像一個100磅的重型炸彈向你擲過來,獅子一躍可達40尺遠。這比輕騎兵的速度還快。”
我接著又問他,是否遇到過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他回答道:“這樣的時刻有很多,但全都很有趣。”
他在南海群島遇到了一次最危險的經曆,那一次,他幾乎要在一鍋沸水中喪命。當時,他正準備第一次拍攝食人族的生活情景。
經商的白種人闖進了食人族居住的群島,掠走了許多土人並將他們販賣為奴隸。因此,食人族對白人深懷仇恨——而且他們經常饑腸轆轆。他們已經殺死了不少白人,並搶走了許多物品;因而,在捉住了馬丁·約翰遜時,他們也一定在想,這個人的肉完全可以作為星期日的美餐了。
當馬丁同酋長談話並將帶來的禮品一一陳列出來的時候,一群食人土番從樹林中跑了出來,將他團團圍住。而他的同伴此時還在數裏之外,呼救肯定來不及了,他雖然帶有一支手槍,但是寡不敵眾,他不敢輕舉妄動。他的前額冒出了冷汗,心跳非常劇烈,但卻想不出任何辦法,隻能故裝鎮靜繼續同酋長談判。土番越聚越多,一個個隻等他們的首領一聲令下,就一起動手把他撕裂。
馬丁·約翰遜直到如今才第一次想到,當初如果老老實實地跟隨他父親當珠寶商,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正當一群土番要撲上前去時,奇跡突然發生了。一隻英國巡遊船從島下的海灣中駛來了。土番們一個個瞪大著眼睛張望著,內心充滿了恐懼,他們以為是自己的冤家對頭來了。馬丁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他興奮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他趕忙向酋長深鞠一躬,說道:“你看見了吧,我的船來了。很高興和你們相識。再會了。”
在沒有一個土番人敢壯起膽來追他之前,馬丁狂奔向海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