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巴克做的事,我想你們都已經很清楚了。他打開窗戶,把鞋印在窗台上,造成凶手越窗逃跑的假相。這是很難的,因為吊橋已經拉起,道路都已封死了。安排好一切後,他才拚命拉起鈴來。以後發生的事,你們全知道了。先生們,事實就是這樣,你們看著辦吧。我發誓,你們聽到的是全部真相。請問法律會如何處置我呢?”大家都默不作聲,歇洛克·福爾摩斯打破了沉寂,說道:“英國的法律是公正的,你不會被冤枉。可是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查到你住在這兒的?他是怎樣進入你屋裏的,又藏在哪裏想暗害你呢?”“這我就不知道了。”

福爾摩斯的麵容蒼白而嚴肅。“恐怕這件事還沒有完呢,”福爾摩斯說道,“你會發現比法律製裁更大的危險,甚至也比你那些從美國來的仇敵更加危險。道格拉斯先生,更大的麻煩事在等著你。請聽聽我的忠告,不要放鬆警惕。”

讀者們,請保持耐心!暫時隨我一起遠離這蘇塞克斯的伯爾斯通莊園,也遠離這個叫做傑克·道格拉斯的人的怪事發生的這一年。請你們和我做一次遠遊,退回到二十年前,向西遠渡幾千裏,那麼,我會向你們講述一個聳人聽聞、稀奇古怪的故事。你聽後,即使它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你還是很難相信的。

不要以為我在一案未了以前,又介紹另一件案子。你們讀下去就會發現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在你們聽我詳細講完陳年舊事並解決完所有的啞謎以後,我們還要在貝克街這座宅子裏重新會麵的。在那裏,這件案子像其他許多奇異事件一樣,自有自己的結局。

第二部死酷黨人

一、一個怪人

一八七五年二月四日,寒冷的天氣使吉爾默敦山峽穀中積滿了深雪。但是,蒸汽掃雪機的開動使鐵路線保持了暢通無阻。連接煤礦和鐵礦區這條長線路的夜班車,像一名不堪重負的夜行人從斯坦哥維爾平原遲緩艱難地爬上陡峭的斜坡,向維爾米薩穀口的中心區維爾米薩鎮駛去。火車到這裏轉向下行駛,路途經巴頓支路、赫爾姆代爾,到達了以農產聞名的梅爾頓縣。這是單軌鐵路,側線上那些載滿煤和鐵礦石的貨車,展現了這裏豐富的礦藏。這些黑色的黃金使這個美國最偏僻的角落遷來了許多粗野的淘金者,使這裏沸騰起來。

第一批在這裏進行詳細考察的開拓者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片風景如畫的草原和水草繁茂的牧場,以前竟是被黑岩石和茂密森林覆蓋的不毛之地。山坡上布滿了直衝雲霄、遮天蔽日的密林,再往上是高聳的光禿禿的山,覆蓋著皚皚白雪的蝗岩屹立兩側。

這列火車經過蜿蜒曲折的山穀,正在向上緩緩地爬行著。在客車簡陋的車廂裏油燈剛剛點起,坐著二三十個人,大多數是工人,安全度過了危險而又勞累的一天之後,坐火車回去休息。差不多有十幾個人,從他們落滿灰塵的麵孔以及他們攜帶的安全燈來看,顯然是煤礦工人。他們坐在一起吸煙,低聲交談,偶爾瞥一眼坐在車廂對麵的兩個人,那兩人穿著製服佩戴徽章,顯然他們是警察。客車廂裏還有幾個勞動婦女,有一兩個也許是當地的小業主,除此之外,在車廂的角落裏獨自坐著一個年輕人。這個人和我們的故事有關係,所以需要詳細交代一下。

這個年輕人不超過三十歲,中等身材,氣宇軒昂。一雙閃爍著幽默光芒的灰色大眼睛,時常好奇地透過眼鏡打量著周圍的人們。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善於交際、性情坦率的人,喜歡和所有人交朋友。人們可以馬上就發現他善於交際和愛說話的性格,他的臉上時常露出機智的微笑。但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在他的雙唇和嘴角上發現堅毅果敢的神色,知道這是一個思想深邃的人,這個充滿年輕活力的擁有褐色頭發的愛爾蘭人一定會在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這個年輕人和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礦工說了幾句話,但對方少而粗魯的話語,使他興味索然,隻好沉默著,悶悶不樂地凝視著逐漸沉到地平線下的太陽。逐漸變暗的天色很難使人高興起來,山坡上閃爍著爐火的紅光,礦渣和爐渣堆積如山,隱現在山坡兩側,上麵聳立著煤礦的豎井。零星散落在沿線的低矮木屋的窗口裏透出隱隱的燈光,隻能隱約看見輪廓。沿途的停車站擠滿了皮膚黝黑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