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魚瘦粥還沒有告辭的意思,老巴也不好催促。魚瘦粥表示,她可以和小獅子們睡在一起,老巴說不好不好,它們對你還不熟悉,別把你傷著。魚瘦粥說你太小看人了,不試試怎麼知道。說罷就攬住一隻最小的獅子躺到地毯上。
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次日平明,魚瘦粥醒得很早。她側耳聽了聽,老巴的臥室裏還正在響著雷鳴般的呼嚕之聲。魚瘦粥閑得無聊,就以她那詩人的氣質和想象,帶著幾頭小獅子出去散步了。
屋外是一片廣闊無邊的大草原,昔日寸草不生的大沙漠,如今已是水草豐沛,生機盎然。一陣清涼的晨風吹過,魚瘦粥的長發飄起,小獅子在她腳邊前前後後地繞著圈兒撒歡,不時驚起草叢中的小飛蟲。遠處,傳來湖水浪湧的聲響。魚瘦粥頓感神清氣爽,遂詩興大發:
啊,清晨,
我領著三隻小獅子
漫步在撒哈拉廣闊的草場
啊!
這後麵一聲啊,並不是吟詩,而是驚恐。因為,在魚瘦粥前麵,一頭威猛碩大的雄獅,攔住了去路。雄獅虎視眈眈,不,應該叫做獅視眈眈地瞪著她,嗓子裏發出威脅的低沉的悶響。魚瘦粥魂飛魄散,卻本能般地護住身後的小獅子。小獅子們早已嚇癱在地上,它們依據本能就知道,這個後爹是向它們索命來的。
確實是這樣,新獅王上任後,霸占了所有的母獅,但是有的母獅因為有了孩子,就不再對獅王感興趣,或直接說,不想陪它玩那個了。所以新獅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把前任的兒女統統殺死。不管從種群優化的角度,還是從純潔血統的觀念,新獅王都要這麼做。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換屆就意味著重新組閣。正當新獅王大開殺戒,進行內部大清洗,老巴橫插一杠子,劫走了小獅子,這令新獅王十分不快,之前老巴幫它奪取王位的好感,也隨之蕩然無存。它鼓動母獅們不再買老巴的賬,不給他按時納貢。老巴一怒之下,把獅王吊在樹上掄起皮帶教訓了一頓。由此,新獅王才被迫老實了。眼下,獅王正在一邊舔傷口,一邊化悲痛為力量,時刻摩拳擦掌,伺機報複,恰巧,不知深淺的魚瘦粥,帶著小獅子送上門來了。沒得說,統統死了死了的有。
獅王看著眼前這一堆嚇癱了的人和獅子,心裏也想玩點浪漫。******,這段時間淨受老巴的氣了,弄得我這王不像個王,成何體統。於是,獅王怒吼了兩聲,召喚母獅們過來觀戰。它要殺一儆百,教育教育它的下屬們,知道以後應該如何做。母獅們懶洋洋慢吞吞地走過來,它們知道這位新領導是在打它們的殺威棒,心裏本就有所抵觸,卻敢怒不敢言,隻得怒目以視之,或對強勢者進行腹誹。
布置好了會場,新獅王要發威了,它緩步走近癱倒在地的魚瘦粥,張開血盆大口,噴了一口氣。魚瘦粥嚇得麵無人色,但她還是緊緊護住身下抖成一團的小獅子,用她那詩人的語言對獅王說:你吃我可以,但你無權侵犯兒童的生存權利,你這樣做是不人道的。獅王對詩歌好象不太感興趣,對詩人也缺乏必要的尊重,它裝做沒有聽見。其實它聽見了,隻是沒有聽懂而已。不管事實到底是怎麼回事,現象是,獅王的大口距離魚瘦粥的腦袋隻差不足一尺的距離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魚瘦粥就覺得腦後有一股清風吹來,旋即,一堵高牆擋在了她的麵前,緊接著就見一道藍色的閃光劃過,方才威風八麵不可一世的獅王,一下子摔出去兩丈多遠,癱倒在地上。獅群一下子就散了。
是老巴來了。老巴安慰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魚瘦粥,就跑過去對著獅王拳打腳踢,嘴裏還恨恨地罵著,其中,魚瘦粥聽到了一句至關重要的罵語:******,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動,看我打死你。
天哪,老巴說我是他的女人,他要我了。
魚瘦粥悄悄走到老巴身旁,扯了一下他的肩膀。她隻能扯他的肩膀,因為老巴沒有穿任何衣服。平時,在這人跡罕至之地,老巴終日與野獸為伴,無需衣著,遑論打扮,是真正的回歸自然,返樸歸真,倒退到原始狀態。今天早晨,老巴本就睡得不太實,恍惚間好象聽到客廳裏有點動靜,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就起來了。等到出門一看,立時把老巴驚出一身汗。不用猜就知道,這個有點魔症的女詩人,準是帶著小獅子們出去散步了,這還得了,純粹是送死嘛。你以為誰都可以在這裏玩浪漫呀。情急之下,老巴顧不了太多,順手抄起一根電棍就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