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在此時此地,這些長相與華夏人種完全不同的外來者,都是些手持武器的凶神惡煞,他們拿著槍炮來到這裏,為的是殺人越貨,這就大大顛覆了耀明頭腦中關於種族的概念。原來不同的民族,在古代竟是水火不容的敵對雙方啊。耀明不理解,人們為什麼要分成不同的陣營來對抗,也不理解為什麼生活資料要通過戰爭的方式來攫取,更不理解為什麼文明越發達的地區,人類表現出來的本性就越接近野獸。這些他都不理解,自從穿越回來,耀明就一直為這些現象所困擾。在他舉起河水,淹死了那幾千名洋人士兵之時,他是相當自責的。用春風的地心能源直接殺死人類成員,這就徹底違背的父親李春的教誨,也違反了春風的家規。若是在穿越之前,也慢說一下殺死幾千人,就是殺死一個人,也要被父親剝奪武功,從此逐出春風家門。
但是,現在耀明卻近乎本能地就這麼做了,而且這樣做的後果,是拯救了更多的人,與自己同宗同脈的華夏人。通過殺人,達到救人,哇,這是個什麼邏輯嘛。沒事的時候,耀明也反思過,他琢磨不透個中的奧秘。李耀明不是社會學家,也不是軍事家,他隻是個掌握了巨大能量的普通人,普通到僅憑本能,就能判斷出大是大非,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這種憑本能判斷的事,時時擺在耀明麵前。就在他和翠英興致不錯地在街上溜早市之時,眼前就又出現了這麼一幕。有五六個洋兵,圍著一個煎餅果子攤兒,正在大吃大嚼。洋兵們個個人高馬大,吃的也顯得比平常人多,他們每個人麵前都堆著小山似的的一堆吃食,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翠英也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到洋人,感到新鮮的不得了。
洋兵的大名或惡名,翠英早就聽得耳朵長了繭子,卻沒有真的見過。往往是聽到一點洋兵的信息,她們就望風而逃,把自己的臉盡可能弄得醜陋不堪,躲藏到地洞裏,菜窖裏,反正是不能被洋兵看到,當然也就見不到洋兵了。翠英也不太明白,怎麼到了天津衛,連女人都敢見洋兵了?洋兵不欺負天津衛的女人嗎。
正疑惑間,就聽見煎餅果子攤那邊,傳來異樣的聲響。是那幾個洋兵在罵人。盡管他們說的是些什麼內容,無法聽懂,但罵人的話是無國界的,不是好話,也不是心平氣和說出來的。抬眼看去,隻見幾個吃飽喝足的洋兵,摔桌子砸板凳地正在發威,朝著小吃攤的老板怒吼。老板一個勁的作揖,口稱小本生意不容易,求老總高抬貴手之類。一個大個子洋兵抬手就給了他一耳光,把小老板打出去一丈多遠。幾個洋兵這才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耀明憑本能,就認為應該教訓教訓這幾個洋鬼子。他和翠英耳語幾句,翠英先是一驚,隨後高興是答應了一聲,就上前攔住了洋鬼子,她操著保定府的十分土氣的方言,喝令洋鬼子站住,把洋鬼子嚇得一愣。翠英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就講了一通喝飯應該掏錢的大道理,把幾個洋兵逗樂了,嘰哩呱啦地嚷了一陣,轉而把麵前擋道兒的這小娘們當成了目標,一臉壞笑著湊上來。
突然,在洋兵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口大黑鍋。就是小攤上炸果子的那隻油鍋。油鍋黑乎乎的,冒著油煙,散發著熱氣,黑森森地懸浮在洋兵的頭頂上,左右搖擺,不時有油星子飛濺出來。洋兵們頓時就不再說笑了,一個個嚇的麵如土灰。左躲右閃。他們一躲閃,油鍋也隨之左右晃動,滾燙的油就潑灑出來,迸濺到身上,燙得他們利聲尖叫。
翠英喊道:不要亂動,都給我老實點。不然我把一鍋油都扣你們腦袋上。
沒有翻譯,也無須重複,幾個洋兵也是從神態和語氣上,就完全理解翠英是在說什麼。立時就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站著不敢亂動了。
翠英進而講了買賣公平的原則,說你們的父母沒教你們嗎,吃東西,哪有白吃白拿的。白吃了別人的東西,是要長噎食的。懂不懂。快點,把錢交了,要不然,這一鍋油都讓你們喝了,喝不了,兜著走。怕他們聽不明白,翠英拿出兩張鈔票,用手指撚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