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龍手縱橫西南,這多年來還真沒有聽過這種挖苦的話,雖感怒火中燒,但又無言可對,鋼牙一咬,把手中蟒皮龍頭鞭一緊,舞起一團團鞭影勁風,向九峰猛打。羅九峰深知屠龍手是三魔之首,武功高超,哪敢大意,立展掌中劈山刀和屠龍手打在一處。
這邊九峰和屠龍手打在一處,那邊周衝和梁子川已然分出高下了。
原來周衝在長白二老處又學藝八年,武功進境甚速,此時又遇仇人分外眼紅,展開八年苦學,隻見一支十三節亮銀鞭,如攪海銀龍一樣。梁子川隻覺眼前寒光飛舞,銀蛇亂竄,一個失神被亮銀鞭打中左膀,一聲慘叫,左手刺已飛出一丈餘遠,左膀肩骨也被打碎。
周衝一挫右腕收回銀鞭,接著一個“毒蟒吐信”,鞭尾銀光一閃,向梁子川咽喉打去。
眼看這個長江巨盜就要喪命鞭下,猛聞一聲長嘯,淒厲異常,跟著一團黃影射來,隻見一支吳鉤劍“迎雲捧日”向鞭尾一點,亮銀鞭直蕩開去。
梁子川借勢向外一跳,算是逃過一條性命。再說苗疆二魔三眼魔王鮑元通,以迅捷之手法救下梁子川後,也不答話,掌中吳鉤劍一揚“推窗送月”,寒光一閃直刺周衝咽喉。周衝眼看要竟全功,死敵忽被對方救走,心中怒極,但敵人劍術若虹已然刺到,隻得向左避開來勢,右腕一擰,銀鞭橫打中盤。鮑元通一聲獰笑,手中吳鉤劍突然一變,恍若長虹經天,一片片勁風光影,直向周衝猛攻。
周衝見對方劍若閃電又快又狠,知遇勁敵,鋼牙一咬,把長白八年苦學使出,和吳鉤劍鬥在一起。
且說馬百武見羅九峰、周衝武技高強,雖有苗疆兩位魔王相助,一時之間也無法取勝,立即招呼群賊道:“今夜我們如不能把羅九峰置於死地,恐爾後江南綠林道上永無安寧之日了。”
群賊一聲應諾各拉兵器,數十條人影如出欄野馬,分向羅九峰、周衝圍攏過來。馬百武率金翅鵬柳元、二郎神樊建、白毛獅子餘蛟、貴陽三虎翻山虎丁文忠、臥山虎丁文孝,笑麵虎丁文俊、桂林女盜九尾仙子王秀姑、衡陽雙惡小吊客李龍、惡判官石雄等,向羅九峰圍來,川西大盜馬百武結拜義弟開碑手唐木青,率領手下向周衝圍去。群賊往上一闖,各拉兵器正想動手,猛聞一聲嬌叱:“無恥強盜,休要以多為勝,你姑奶奶來也。”
接著飛鳥似的從對麵鬆林中飛出一中年婦人,杏目含怒,粉麵帶霜,手執一柄三尺長劍,一身青色勁裝,柳腰宮鞋,雖屆中年,但望去約二十許人,一臉怒容中仍不減天姿國色。馬百武見來者正是羅九峰之妻,二十年前名武師雷九之女,徐州定遠鏢局金刀雷振天之妹青衣女俠雷湘蘭。
群寇中衡陽雙惡乃有名好色之徒,見雷湘蘭徐娘風姿,豔光四射,驚為天人,色迷心竅,也不待馬賊吩咐,小吊客李龍一順單刀竄出賊群,用刀封住門戶,黃臉邪笑道:“美娘子!看你那嬌嫩嫩的樣子,恐連縛雞的力量也沒有,打仗不是鬧著玩的,刀槍無眼,不死必傷,不如聽我良言勸告,乖乖的隨你李大爺返回衡陽,包你吃不盡的山珍海味,住不完的高樓大廈,一生一世受用不盡……”
話未說完早把雷湘蘭氣得粉麵通紅,銀牙暗咬,嬌叫一聲:“下流賊看劍!”
玉腕一翻,一招“分柳獻花”,劍若驚虹直刺李龍前胸。
小吊客見雷湘蘭出手迅捷,哪敢怠慢,急把手中單刀用個“橫身攔虎”猛向劍上一封,哪知雷女俠身手矯健,見對手一發招式,竟把劍身一偏,一招“金絲纏腕”銀鋒一閃,隻聽小吊客一聲慘叫,右臂連衣帶肉被削下有八寸長短一塊肉條,血若泉湧。痛得小吊客李龍向後一退幾乎栽倒,幸得惡判官石雄搶進一步,一把扶住,群賊一陣嘩然。
接著一聲怒吼:“膽大賤婢竟敢傷人,你餘大爺來也!”
白毛獅子餘蛟一緊手中七節鞭,一個“餓鷹搜食”直撲雷女俠,雷湘蘭見賦人眾多,已存了拚命之意,玉腕向前一送,以攻迎攻,餘蛟勢被所迫,向後一退,雷湘蘭長劍“撥草尋蛇”“迎風劈浪”“神龍搖尾”刷刷刷一連三劍,勢如排山倒海,殺得餘蛟手忙腳亂,幾被劍劈。群賊見雷女俠武技高超,劍術精奇,一聲呐喊,紛紛拔出兵刃,把雷湘蘭圍在核心。
雷湘蘭見狀一聲嬌叱,長劍展開,宛如一團瑞雪飛舞,力戰群寇,毫無懼色。此時月明山清,已近四更,雁鳴峰下刀光劍影,好一場凶殺惡鬥。馬百武雖邀有苗疆三魔及四省綠林助戰。然而羅九峰、雷湘蘭個個武藝高強,雖經惡戰急切間奈何他們不得,不由心中焦慮起來,鋼牙一咬,一擺生死判竟奔湘蘭,心中暗想先殺一人,以振聲勢,無論如何今夜非把對方結果不可,必要時招呼群寇,用暗青子來傷對手。
且說湘蘭施展三十二路連環劍法,大戰群寇,早就存心拚命,故而連用險招,竟又被她劍傷臥山虎丁文孝、惡判官石雄倆人,這一來眾人全留心,刀棍槍鞭急如狂雨。雷湘蘭隻得把一支長劍舞個風雨不透,拚命死戰。此時馬百武已近女俠,一舉生死判正想加入戰鬥,猛聞半空一聲清嘯,聲若鶴唳,動人心魄,接著從山峰半腰一株古鬆上飛起一條人影,若一隻巨鳥,從那三十餘丈高低的峰腰之中,用了一個“仙鶴戲水”一躍而落實地,跟著一個起落已近群寇。
馬百武注目一視,見來人道家裝束,頭上垂下一塊黑紗,蒙住麵目,隻見其左足一點實地,右手衣袖向旁一劃,如一團輕煙似的從群寇兵刃交並之中穿入圈內,跟著兩隻闊大袖口向外一揮,隻覺一陣強力勁風把群寇打退七八步遠近。雷湘蘭此時已覺香汗淋淋,見蒙麵道人打退群寇,不知是故是友.正想發問,忽聞道人說道:“負氣隻為一嬋娟,埋頭深山二十年,身入玄門舊情在,天涯千裏尋芳顏。負心賤婢尚識我否?”
道人說完把蒙麵黑紗一揭,立即放下,但雷湘蘭已然看清來人,一聲驚叫:“是你?”
話尚未完,道人右手五指若鉤來抓雷湘蘭右膀,並以充滿悲傷、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
“蘭妹!難道你還要強不跟我走嗎?”如此豪放的俠女,不知怎的聽到這沙啞低沉的聲音,立即全身抖顫,熱淚盈眶,但仍用盡氣力說出一個“不”字,手中長劍“迎風斬草”向道人劈去。也不知道人用的什麼招式,右手向下一掃,雷湘蘭長劍已然離手,左臂一伸,女俠身不由己地倒入道人懷內,道人順勢一提,便把一個生龍活虎的女俠給挾在肋下,正想拔步,忽聞一聲尖銳的叫聲:“九峰夫君,妾為保全貞節先走一步了。”
接著一聲慘呼,道人忙向肋下一看,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刺入雷湘蘭咽喉。道人沒有想到雷湘蘭有這一著,心中一怔,兩行熱淚滾滾而落,忙把女俠向地下一放,輕聲喊道:“蘭妹……蘭妹!”
把匕首向外一拔,一股熱血噴出,正灑在道人蒙麵黑紗上。道人用手摸摸雷湘蘭前胸,餘溫雖存,但已氣絕身亡了。道人見已回生無術,不由一聲長歎道:“餘拚違師訓,走遍江南各處,好不容易尋著蘭妹,隻望能償今生情債,誰知蘭妹剛烈若此,寧不令人心碎魂斷,徒增傷感!”
猛覺一縷寒風從腦後襲來,道人立即向左一閃,一支亮銀梭挾勁風打過,跟著羅九峰手執劈山刀猛向道人打去。羅九峰頓覺一陣寒風迎麵襲來直透頂門五腑,打了兩個寒噤。此時道人見羅九峰一怔神,知己被自己二十年從師苦習的五鬼陰風掌所傷,也不再停留,一轉身形一個“一鶴衝天”,全身拔起,跟著兩個縱躍,疾如飄風,轉眼間蹤跡已無。原來羅九峰正和混天魔王屠龍手苦鬥,忽聞嬌妻尖銳之慘叫,心中一急忙用“滾龍八刀”把屠龍手逼退三步,自己趁勢跳出圈子,向湘蘭那邊一看,正見一個道人蹲在嬌妻屍旁。
這才一抖手打出一支亮銀梭,跟著向道人撲去,哪知相隔十步之外,隻見道人一揚手,自己覺著一冷,知為對方內家真功所傷,正想以金剛功抵抗一陣,哪知這五鬼陰風掌是山東嶗山靈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獨門絕技,一經擊中,寒氣攻心,不管你多好的內功均無法再用,這才知道完了,再想舉刀自盡,免為群寇所辱時,馬百武已舉生死判向羅九峰前心刺來,羅九峰此時身若寒冰,哪還有抵抗能力,判尖青光一閃,直入前胸達五寸餘深,屠龍手亦跟蹤而至,又在他身後後心處打了一記鐵沙拿,一個堂堂名鏢師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馬百武見九峰夫婦已死,大仇已報,回頭一看,周衝和三眼魔王鮑元通不知去向。
原來周衝和苗疆三眼魔王鮑元通,鬥到三十合後,覺得對方吳鉤劍,不但招術精奇,而且威力極大,自己如被劍點上,就得被蕩開去,用盡精妙招術,仍難占半點便宜,正當盡力苦撐之時,猛聞群賊一嚷,周衝百忙中回頭一看,見九峰夫婦已傷在群賊手內,自己如再戀戰下去,白送上這條性命事小,可憐恩兄夫婦戰死深山,不但無人知曉,恐怕還要暴屍荒野了。玉虎兒、寒瑛、雁秋是否能脫敵手,尚難預料,即使幸得走脫,但馬百武心狠手辣,必定斬盡殺絕,大肆搜捕,這三個毫無江湖閱曆的孩子決難幸免,自己留得命在,也好收拾恩兄夫婦屍體,照顧那三個孩子,然後設法邀集天下英雄俠士,替恩兄夫婦報仇。
想至此處,鋼牙一咬,銀鞭一個“橫打千軍”,勢急力猛,三眼魔王不得不向旁一閃,周衝趁勢施展“孤雁驚雲”,身形如脫弦之箭,向右後躍出兩丈多遠。一溜煙向正南逃走。
三眼魔王一擺吳鈞劍直追下去,倆人輕功不相上下,晃如流星趕月,隻見兩條黑影,相距不到三丈,彼起此落,一口氣有二裏遠近,周衝回身連發了兩口飛刀,均被鮑元通用劍擊落,忙掉轉方向,往西方一片鬆林逃去。
鮑元通自恃武技,入林搜尋,找了一陣仍無所獲,隻得回雁鳴峰下,和馬百武等彙合一處。此時苗疆群魔裏,混天魔王火金剛屠龍手對馬百武道:“大患已除,羅九峰夫婦均橫屍山野,我們兄弟們事情已完,羅門弱女幼子料不能飛上天去,有四省豪傑助你,諒不難搜殺,周衝武技你一人已足可敵,餘三弟傷甚重,急待返苗疆療養,不便久留,我兄弟就此告辭。”
說完,竟和三眼魔王鮑元通轉身就走。
馬百武等二魔去遠,方轉身對群賊說道:“想不到羅九峰確非尋常,老夫二十年苦習伏虎羅漢杖法,仍非其敵,今夜非道人相助,雖有苗疆二魔之力,恐亦難竟全功,此真天助我也。”
說畢仰天一陣哈哈大笑。唐木青忽對烏百武說道:“你且不要過份歡喜,羅九峰夫婦雖除,但卻走了一個周衝和羅門一雙兒女、玉虎兒等四人,後患無窮,何況尚有徐州定遠鏢局金刀雷振天,亦是棘手人物,如聞其妹已死,決不甘休。”
馬百武聽後笑道:“羅九峰一死,我已無怕懼,金刀雷振天雖薄有虛名,實不足畏,周衝雖勇,孤掌難鳴,入山之時,我已在各處要道設有伏樁,那三個弱女幼子飛不上天去,三天之內必可追殺。各位朋友數周勞碌,且有幾位負傷甚重,大家暫時退出雁鳴峰去,且在衡陽小憩,聽候佳音,也好讓馬某設宴和各位朋友道勞。”
群賊見馬百武這樣一說,自無異議,立把傷者扶持呼嘯而去。
且說周衝逃入鬆林,在暗影中隱住身形,躲過了鮑元通的搜尋,見賊人呼嘯退去。
又潛伏了一會兒,良久見無賊蹤,始現身出來,走到剛才交手的所在。隻見寒山空寂,鬆濤呼嘯,玉兔西墜,時已近五更,羅九峰頭南腳北仰麵而臥,前心下有一核桃大小傷口,鮮血汩汩而出,五竅亦隱現血跡,分明內外均受重傷。九峰北邊丈餘遠處,橫躺湘蘭屍體,一把鋒利的匕首,丟在山口旁邊,咽喉破裂,血流半身。這位江北俠盜,見羅氏夫婦死狀慘不忍睹,抑製不住滿腔悲憤,放聲大哭。
周衝愈哭愈覺傷心,良久始收悲泣。此時天已破曉,晨霜送寒,周衝一夜苦戰,過度悲憤原已因乏,經過一哭,心內也寬鬆了不少,這才覺得有點冷意,急忙站起身來卻又猛吃一驚,不知什麼時候,在自己麵前,竟站著一個青袍長發麵貌清奇的道人,壽眉入鬢,目光如電,滿麵肅穆之色。
道人說道:“周壯士俠情義膽,令人敬仰,惜我晚到一步,致令他夫婦遭到惡果,此雖天數,但貧道不無抱憾之感,目前敵人已去,周壯士在此多留無益。至於羅九峰之子已由貧道收留門下,寒瑛亦為人救去,玉虎兒雖受人暗器打傷,但已服有貧道九轉丹,料無妨礙,現在前山鬆林小憩,其誌雖然可嘉,但和貧道無緣,此子頗具資質,想後必有其遇,尚望壯士多為照顧。”
說至此處,用手向山根一株巨鬆下一指,繼道:“貧道看那巨鬆之下,乃是一塊臥虎之地,壯士可把羅九峰夫婦屍體,暫安於此.待日後其子長大,另行移葬,好盡人子之道。目前羅九峰夫婦死況,如被其看見,必然痛不欲生,尚傷中元,恐礙他成就,貧道素敬忠義之人……”
說至此略頓,從懷中取出三粒金色丹丸笑道:“但無物以敬壯士,此是貧道采五川各山異草奇花,提製的九轉丹,可解百毒,壯士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餘尚有事纏身,言盡於此,異日有緣再會吧!”
周衝聞言接過藥物忙道:“仙長留步!聆聽教言,使周衝更覺愧對恩兄,更承錯愛,賜贈靈丹。雁秋能遇仙長,實其大幸,恩兄陰靈有知,亦感恩九泉,尚望仙長留示大號寶山,周衝日後也好有晉見之地。”
道人笑道:“貧道居所,荒無人跡,且常雲遊四海,經年不歸,有緣自能相見。我入玄門時日已久,姓名早已忘去,人稱悟玄子者即餘道號,餘尚有事先走一步了。”
道人言罷兩隻闊大袍袖一展,猛覺一陣涼風撲麵,再看道人已無蹤跡。
周衝心中暗驚,是時天已大亮,立即遵照道人吩咐把九峰夫婦屍體運到山根道人指定地方。但見高峰聳立,一株千年古鬆由山石中長出,枝葉茂密,蔭地畝許。北麵五步遠處,有兩塊扇形對立巨石。
周衝近前一看,見兩石之中,竟是一個深洞。周衝手握葛藤向下一跳,隻覺深有二丈,裏麵陰風森森,冷氣逼人,聞水聲如鳴佩環,但不知發自何處。
上麵鬆枝葛藤滿布入口,故黑暗異常,周衝點燃千裏火向四周一看,此洞如一塊巨石刻鑿而成,光滑異常,又無蛇糞鳥跡,始覺放心,立即提丹田罡氣抱元守一,一個“潛龍升天”飛出洞外,然後把羅九峰夫婦屍體運至洞邊,用數條葛藤扭在一起,係在鬆枝上,下端垂入洞底。
看四野無人抱起羅九峰的屍體,手抓葛藤,緩緩而下,直把倆人遺體完全運入洞內,找一個適當地方放好,然後出洞解去葛藤。
天色已亮,正想去尋找玉虎兒,猛聞長空鳥鳴,周衝心中一動,立即返回,雙手推住左側巨石,心中默念:“羅兄陰靈有知,助弟一臂之力。”
奮起神勇,用力一推,“咕嚕”一聲,一塊數千斤的巨石竟被周衝推倒,剛好把洞口蓋得密不透風。周衝又查看一遍,見巨石四周沙石,似是早已挖鬆,分明已被人運過,暗想怪不得自己一用力,這大巨石竟應手而倒,說聲“慚愧”忙向鬆林中奔去,果見玉虎兒包紮著左臂,神色憔悴,在一棵鬆樹下呆呆地坐著。
周衝一近前,玉虎兒就要起身行禮,周衝連忙阻止,說道:“你傷勢如何?走得成路嗎?”
玉虎兒應道:“經一位不知名的道長救治後,服下一粒靈丸,痛苦已減,想已不妨事了。不知我師父師娘,哪裏去了,可逃出賊群的包圍嗎?”
周衝一聽,眼圈一紅,幾乎落淚,正想把羅九峰夫婦遭遇告訴玉虎兒,忽然一想,此子天性純厚,且又受傷,如據實相告,必然痛不欲生,說不定找來很多麻煩,好在不久就要分手,暫時騙他一騙,以後再告訴他便了。
想到此處,即時忍著淒楚笑道:“你師父武功卓絕,師娘亦名門俠女,賊人雖多,焉能傷他,你師父師娘連殺數賊,向北方突圍而去,我因武功較差,被群賊纏戰,正難脫身,被一位不知名的道長所救,才到此處找你,你傷勢不輕,可隨我暫找地方休息一下,再糾集天下豪客英雄,尋找你師父師娘不遲。”
這一席話,把個玉虎兒騙得服服貼貼,立即忍著痛苦和周衝而去。
倆人一口氣走有十餘裏遠近,找一個僻靜處坐下,這時玉虎兒傷勢經過一陣急走,已有些痛,周衝亦感疲乏得異常,忙對玉虎兒道:“你暫在此休息,我去去就來。”
周衝隱著身子找著一株大樹,一縱而上,四周一望,見無人追蹤,始走回原處,又對玉虎兒道:“賢侄,可放心在此休息一下,待天黑我們再趕路,如兼程急進,兩天即可出此山,一出山我們就算脫了敵人羅網。”
倆人均感筋疲力盡,倒頭睡去。
一覺醒來,日已偏西,周衝取出幹糧,和玉虎兒分食。玉虎兒雖有傷勢,但服用悟玄子九轉丹,再經此休息,大致複元,又待一陣,倆人立即展開身法,翻山越嶺,向東急進,果然不到兩天工夫,已離山區。
當夜尋了一個客棧,二人飽餐一頓,周衝勸玉虎兒暫返金陵故居,侍奉雙親,俟日後遍走大江南北,訪請豪俠,報此大仇,並把九峰夫婦殉難經過,據實相告,就是把存屍的地方給隱了起來。
玉虎兒一聽,果然放聲大哭,立即要返回雁鳴峰去,奠祭亡師,周衝用盡方法勸慰,才把玉虎兒給勸住。
玉虎兒止住悲聲後,對周衝說道:“周師叔,家師既被群賊所害,師娘亦遭毒手,這一筆血海深仇,我作弟子的是無論如何不能不報,你老人家親眼看到過我恩師和師娘死時的慘狀,我玉虎兒對天發誓,隻要我有三寸氣在,要是忘了師門大仇,必不得善終。但弟子武技淺薄,心有餘而力不足,這隻有求師叔你老人家成全弟子,想師叔念在亡師的麵上不致於拒我於千裏之外吧。家,我是不回了,好在我下有弟妹,足慰雙親晚年,望師叔能使弟子盡這一點孝心。”
說著竟跪了下去,周衝想不到玉虎兒會說出這一篇話來,忙扶起玉虎兒,長歎一聲說道:“你年紀不大,有此孝心義膽,誠為可貴,但良師難尋……”
說到此處,沉吟良久,又不願把悟玄子之言告訴玉虎兒,恐傷其心,抬頭再看玉虎兒,隻見他雙眉愁鎖,目蘊淚光,玉麵慘白,狀至可憐,心中猛然一動,何不帶他到太湖漁隱神醫俠萬永滄處碰碰運氣,也許老俠客憐其孝心,破格收錄,也未可知。
即對玉虎兒說道:“你不要過分傷感,我倒想起一個人來,此人原出身武當派,劍術武功,造詣均深,二十年前已蜚聲武林,名震大江南北了,後來遇到挫折,心灰意冷,歸隱太湖,閉門清修,度漁人生活,不再談武技,自號太湖漁隱,但餘在長白習技之時,聽長白二老言及,神醫俠萬永滄名雖歸隱,退出武林,實在埋頭苦研幾種絕技,但我離山兩年多了,此老是否尚在太湖,很難預料,且其性格奇特,做事任性,即能見麵,收你與否,很難預知,我現在陪你到太湖一行,成與不成,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周衝說畢,玉虎兒才略覺安心。
一路上,周衝處處留神兼程趕路,曉行夜宿,走了月餘已近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