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3 / 3)

醜惡老人暴眼一橫,道:“就為你這小狗!”

雁秋原先還有敬老之心,此時聽他出言不遜,不由把臉一寒,道:“你自認能把我羅雁秋怎麼樣嗎?”

“諒老夫還用不著吹灰之力。”

羅雁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對他如此輕蔑的言詞,不由劍眉一挑,道:“你少賣狂!”

那醜惡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現在輪到你說我賣狂了嗎?

好!好!咱們是一對狂人,就讓狂人對狂人,比試比試吧!”

話聲剛落,一股掌風,疾向雁秋飄去。

他所施的這一掌,乃是屬於百步穿楊一類的掌式,但所厲害的是那醜惡老人本身練就一身毒功,隻要對方被他掌風襲到,立感寒痛,不出對時,全身潰爛化濃而亡。

可是雁秋哪裏認得這其中厲害,他自忖大小陣仗不知經過多少,同時功力不敢說比這醜惡老人差得多,但也決不致栽在他的手。是以,一發覺那醜老人出掌,便存心與他較量較量,於是,氣納丹田,也當胸推出一掌。

兩股掌風在半途中一碰,隻聽“嘭”然一聲,那醜惡老人身子向後晃,而羅雁秋卻連動也未動一下,顯然,那醜惡老人已輸半招。

這一來,可令那醜惡老人醜臉無光,他想不到自己在宮廷受職五載,今日竟栽在一個娃娃手裏,傳揚開去,日後還有何顏再在皇宮內,享受榮華富貴。於是心一橫,非要拚了這條老命不可。

所謂一夫賣命,萬人莫當,他這一存了拚命之心,頓時,掌風霍霍,疾如狂風驟雨,霎時,把個羅雁秋竟罩在他那密不透風的掌勢之內。

雖是如此,可是站在一旁的淩雪紅,卻看得真切,她知道憑老人這一身藝業,賣了這條老命,也休想奈何她秋弟弟的一發一毫,是以悠然自得的看著他們拚招,卻把雁秋每個出手招式,都默記在心裏。

眨眼間倆人已拆了百招。

那醜惡老人已無以前那般矯勇,而羅雁秋,則是愈戰愈強。

到了二百招左右,已漸漸的把醜惡老人圍住。

這時,輸贏勝負已顯而易見,那醜惡老人已非雁秋敵手。一班宮廷侍衛,有的已經偷偷將弓箭上弦,準備萬一。

淩雪紅把這陣勢瞧在眼裏,不由內心焦急。

她希望雁秋打敗醜惡老人,自不在話下,但這場激戰完了,這百八十弓箭,若一齊向雁秋施為,漫說雁秋隻有一雙肉掌無法敵攔,就是十雙,恐怕也無濟於事。於是,惶不迭的脫口叫道:“秋弟,小心暗箭!”

同時翻手抽出“青冥劍”,以備在萬不得已之時,搶救羅雁秋。

突聞一聲嬌喝傳來:“請兩位住下!”

淩雪紅循聲一望,隻見路旁高樓之上,俏生生的站著一位天仙般的少女。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際,打鬥場中,已有急劇變化。

原來羅雁秋打得正在興起,忽聽雪紅一聲報警,已經分了心神,再經這猝然現身的少女一喊,他便收手撤招,不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醜惡老人,突然反施一掌,雁秋防不勝防,中其詭計,挨了一掌,所幸掌風隻是在他的左肩之上,未便即時喪命當場。

那醜惡老人詭計得售,並且又出了這口濁氣,自是得意洋洋,拔身飄落少女身前,哈哈一笑,道:“少郡主駕臨,不知有何旨意?”

那被稱少郡主的少女,鳳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聞聽閣下‘麻蜂掌’舉世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醜惡老人雖然自愧始才偷襲雁秋一掌,但仍擺出一副狂傲之態,大咧咧的嘿嘿一笑道:

“多謝少郡主誇獎!”

那少女秀眉微聳,睇視了一眼額頭冒汗,強耐疼痛的雁秋一眼,道:“請把解藥拿來。”

那醜惡老人神色一僵,為難地道:“請少郡主包涵,在下從未備有解藥。”

“那麼誤中你掌傷之人,就沒有救了?”

“由他化濃自毀自滅!”

那少女鳳目圓睜,麵現薄嗔,道:“我要你把你自己這身歹毒武功廢了。”

那醜惡老人萬料不到,會由她的口中說出這話,不由驚“啊!”一聲,倒退二尺,遂又把臉一肅,目射淩威,陰鷙的嘿嘿一笑,道:“少郡主可是開玩笑嗎?”

這一刻,淩雪紅早已沉不住氣,霍地清嘯一聲,同時嬌俏身形暴起五六丈高。

千年通靈墨雕,本在附近飛翔,聞得雪紅清嘯,即便飛過來。

恰好雪紅身形就在這時躍起,它便將雪紅接住。

雪紅身落雕背,輕咕幾聲,那墨雕即已會意,倏然,斂起雙翼,急劇下降。

那醜惡老人,不意災從天降,一招尚未打,突覺頭上萬根銀絲,霍然被人抓起。

欲待出手阻隔,自己整個身軀,已身不由己的被搏著頭發,由地下提起。

隻見那墨雕抓著醜惡老人,振翼疾飛,霎時蹤跡俱渺。

淩雪紅驅雕攫取醜惡老人,降落漢陽郊區,下地一看,不由令她望著死去多時的醜惡老人暗自發愣。

原來靈雕下落時,醜惡老人運力反擊,被雕翼打了一下,正中死穴,又經雕爪抓到半空,哪裏這還能活命。

淩雪紅本想,先把醜惡老人劫出,迫他交出解藥,縱若一時拿不出來,也要令他說出一個解救之法,不意她的計劃雖好,可是轉眼成空。

是以,望著僵死的醜老人半晌,始把惶恐心情鎮靜下來。伏身解開老人腰帶,搜遍全身,結果一無所獲,不由狠狠地拍了橫臥於地的僵屍一掌,道:“你這老魔,我縱把你化骨揚灰,也吐不盡心中這口悶氣!”

突聞一陣哈哈大笑,起自身後,道:“姑娘你這是怎的,大清早的獨自跑到這裏來?難道你們……”

他本想說你們可是鬧翻了?但話到唇邊,卻又覺得不妥,竟又咽了回去。

淩雪紅在頹喪之餘,突聞有人向她取笑,不由一驚,側身看去,原來是江南神乞尚乾露,連忙拭淚襝衽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尚老前輩。”

尚乾露咳了一聲,道:“姑娘恁的這般多禮,我老要飯的就是不敢恭維這玩藝。”眨了眨眼,道:“怎麼姑娘一個人來到這裏,他們呢?”

淩雪紅眼圈一紅,珠淚滾滾而落,把經過說了一遍。說罷,人已成了淚人!

尚乾露一生浪跡五湖四海,可稱得見多識廣,老於世故,但這時竟也不由聳起眉頭半晌始道:“麻蜂掌這玩藝,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聞,但不知練這麻蜂掌的人是何許樣人?”

說著話,他已來到僵臥於地的屍骨之旁,蹲身撥開垂散在臉上的亂發,而後在那醜臉上一再端詳,良久良久,也分辨不出這醜惡老人是江湖上的哪號人物。於是搖了搖頭,走近淩姑娘身旁,道:“我自詡是老江湖了,不意也碰到紮手事,竟然也識不出這人是誰。現在這樣吧,我們在這裏白耗,不如盡快回出事地點,見到雁秋,再謀善策。”

雪紅聞言,點了點頭,便與江南神乞倆人,急驟的往漢陽城趕去。

這時,紅日東升,宵禁已除,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江南神乞和淩雪紅倆人,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便施展輕功。

待倆人趕到晨間雁秋與醜惡老人動手之處,雁秋早已失去去向,連他那烏雲蓋雪神駒,也不見蹤影。

淩雪紅這一急,真是六神無主,一點主意也拿不定了。

江南神乞望著淩雪紅道:“會不會被錦衣侍衛們捉進衙門去了?”

淩雪紅目擊當時一群錦衣侍衛,敢說無一人有膽輕捋雁秋虎須,是以,她才放心大膽的攫走醜惡老人,同時那突然現身的少宮主,不但對雁秋似無惡意,並曾替雁秋向那醜惡老人索過解藥,諒來她不致出此下策,於是斷然道:“不會。”

江南神乞見淩姑娘竟然斬釘截鐵,一口說定不會,但仍心有不釋道:“何以見得?”

淩雪紅將經過情形,重述一遍。

江南神乞聽完哈哈一笑,道:“恐怕這檔子事,壞就壞在那少郡主的手裏了。”

淩雪紅沉思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的驚“啊”一聲,道:“這可怎麼好?我們應盡速設法營救他才是呀!”

江南神乞點了點頭,道:“這是理所當然,不過衙門警衛森嚴,不得不慎重從事,以免鬧出亂子。”

淩雪紅道:“依前輩高見?”

江南神乞貼耳悄悄向雪紅說了一陣,雪紅雖然麵現不安,可是也隻好聽從他的吩咐。依言跨進路旁客棧,與江南神乞同桌要了一席酒菜。

淩雪紅麵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是提不起食欲。江南神乞見她神不守舍,便以話來激她。

好不容易,哄了大半天,她也不過隻吃了半碗飯。

江南神乞見方法已然使盡,但她仍吃不下飯去,也令他無法可施。

於是,便令店家替他們倆人準備下榻之處,然後分別進房養神,以待夜間入衙門,營救雁秋。

淩雪紅被江南神乞安頓入房之後,競宛如關進囚牢一般。她坐也坐不穩,站也站不安,思潮起伏,所想的全是羅雁秋。

進房不足一個時辰,她的一切,都不住的隨著她的心情在變,額上本是白白嫩嫩光蕩蕩的,這一忽兒,卻增添了幾許皺紋。尤其是那一頭光潤的青絲,竟在不知不覺間,已然灰敗,變成白色。

好不容易等到二更人定,江南神乞和淩雪紅趕到了提督衙門。

衙門口的侍衛,呼啦過來一群,圍住二人。但他們哪是江南神乞和淩雪紅的對手,片時便躺下一地,二人縱身進入提督衙門。

衙門裏房屋無數,到哪兒找呢?

二人攏目光一看,有一間大廳,亮著燈光。江南神乞讓淩雪紅躲在暗處,他獨自到大廳外潛聽,正好聽到有人說:“啟稟提督大人,少郡主的船已經啟航……”

江南神乞哪還有工夫聽下去,急忙來到淩雪紅身邊,說了聲“快去江邊”拔身而起。

淩雪紅知他必有目的,緊隨身後縱躍而出。

兩人輕功本已登峰造極,這一全力施為何須盞茶工夫,已奔出城外,來到江邊。

江南神乞望著洶湧澎湃的江水,深自歎了一聲,道:“晚了!”

淩雪紅不明其所以然地道:“老前輩,你說甚麼晚了,我一點也不明白。”

江南神乞眨了眨他滿含淚光的雙目,便把他所偷聽來的一段話,向雪紅數說一遍。

淩雪紅急得一顆心,幾乎跳出口腔,忙道:“老前輩可聽說,他們去了哪裏嗎?”

“雖然未聽說,依我推測,可能回京了。”

淩雪紅聞言心如刀割,她想:“假若我不是自作聰明,便不會攫走老醜鬼,也不會離開雁秋,更不致雁秋淪落於她人之手,但這一切,想來都是自己鑄成……”

她愈想愈慚愧,愈想愈不該!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這時,隻有那排山倒海的波浪,像似向她招手,她毫不考慮的便直向江心奔去。

江南神乞驀見淩雪紅向江心奔去,知道她要自尋短見,便忙飛身攔阻,同時口中忙叫道:

“姑娘,使不得……”

淩雪紅神智已昏,哪裏還能聽到江南神乞的呼喚,如飛一般的向江心撲去。

江南神乞呼不見效,飛身撲抓,一把未抓著,隻聽撲的一聲,淩雪紅的一條嬌軀,便沒入滾滾江濤之中。

江南神乞隻急得大吼:“船家!快來救人!快來……”

江南神乞大聲呼救,那千年墨雕,像似也明知主人遇難,這時俯衝直下,看著洶湧的江水,啁啾不已。

轉眼之間,已有兩艘大船,聞聲趕來。

江南神乞救人心切,驀見兩艘大船駛來,即飛身向那一艘撲去。

這聞聲趕來的兩艘船上之人,均是抱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心。

可是他們尚未見到落水之人,現在哪裏,竟霍見一個老要飯的,向他們船上飛來,不由一時慌了手腳。

江南神乞道:“你們別盡管隻認衣衫不認人,你們各位幫忙,替我把投入江中的姑娘撈起,我定要重重酬賞你們,不信你們看。”

他邊說著話,邊由懷中拿出十幾錠黃澄澄金子,拋在船舷之上。

船上之人,見這老要飯的掏出十幾錠黃金,一時麵麵相視,竟不知該怎麼作才好。

江南神乞見他們尷尬難決情形,便又道:“各位請趕快動手吧,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眾人見此情形,再無話說,頓時,張網的張網,下水的下水。

不一會,整個江麵熱鬧起來。

可是,浪濤越來越大,而泅在水中之人,搜索範圍也越來越廣,但竟無一人有所發現。

江南神乞望著無盡的波濤,已漸感心灰意懶,不意,遠遠的突然傳來一降低啾,他定神一看,適才飛在江麵上的墨雕,這時果不見了它的蹤跡。

莫非它有所發現,找到了它的主人?

究竟淩雪紅身致何處?這裏按下不表。

且說身中“麻蜂掌”,生死未卜的羅雁秋,他自身中奇毒無比的那一掌後,便漸感周身麻痹,愈是運用內功抵抗,反更增加毒性蔓延,須臾已周身浮腫,舉動困難,不由心生寒意,自忖必死無疑。

所以那少郡主如何擺布於他,他也不理不問,一直被安頓上船仍聽其自然。

唯一不能令他釋念的,便是他那未能謀見一麵的幼子,是以在萬念俱灰之餘,倒生出一點感觸。

於是,竟情不自禁的複又萌起一股強烈的求生之欲。

他挖心苦思,時下如何才能去除身上所中巨毒呢?不由便想到淩雪紅和於飛瓊倆人。

她們倆人,一生中曾送給他多少靈丹妙藥,但均被他施散於人,此時竟一粒無存了。

假如此時若有倆人贈送的任何一種丹藥,諒也不致落得這般淒苦了。

思忖了一陣,終於想起百妙佛珠中的一種,祛毒秘學,雖然那秘方至今想起來猶覺近於荒謬,但為情勢所迫,也不由竟想一試了。

可是,他時下身軟體病,誰能輔助他,試那近於荒謬的醫術呢?

設若於飛瓊、淩雪紅等人在此,也許她們甘願不計後果,來替羅雁秋醫傷祛毒,無奈,雁秋這時身單影孤,因之不由產生一種欲告無門之感。

忽地燭影一搖,艙門之外,竟進來一絕色佳人。

隻見她雙眉如黛,鼻若懸膽,唇賽櫻桃,未語三分笑,卻是令人迷煞。

她輕風擺柳般來到雁秋榻頭,秀目在雁秋渾身上下打量一陣,緩緩輕舒皓腕,又把雁秋所中掌傷的左肩,撩衣探了一探,不由雙眉一皺,喃喃道:“毒性越來越重,看來趕不到地頭,便是性命難保了。”

言下無限感傷,聽得雁秋怦然心動,心想:這是最後一個機會,我何不說出與她相商,假若她不願相助,那是我命該如此,死也無怨了。

他心念至此,不由睜開雙目,對那貼身少女道:“辱蒙姑娘關懷,實令我羅雁秋深感五衷……”

他這兩句話尚未說完,竟令那少女大吃一驚,倒退三尺,說道:“你……你……你……

還能說話。”

雁秋未想到,自己突然啟口,竟驚得這位少女花容失色,踉蹌後退,不由內心甚感不安,急忙賠禮道:“在下一語驚嚇姑娘,內心實在難安,望祈姑娘見宥。”

這時,那少女定下心來,嫣然一笑,道:“好說,好說,我問你,你自己感覺傷勢怎麼樣了。”

雁秋也不相瞞說道:“恐怕不行了,不過……”

“不過甚麼?你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設若我能辦的到,我一定盡可能,幫你就是。”

雁秋想了想說:“我忽然想起‘百妙佛珠’中有一種專治毒傷……”

那少女未等雁秋把話說完,即便插嘴道:“‘百妙佛珠’……

你……”

雁秋見她對這“百妙佛珠”似是甚感驚訝,便問道:“姑娘了解這‘百妙佛珠’嗎?”

那少女莞爾一笑,道:“在未出師之前,常聽恩師言及,前數月似亦有人傳言,說‘百妙佛珠’已重現江湖,但至今卻仍不知落於何人之手?”

雁秋見她對這“百妙佛珠”甚感神往,於是,便把他所知道的,和無意在百妙佛珠中得到的秘箋,一一對眼前少女說了,隻聽得她,恍似無限神往,喃喃道:“怪不得你藝業驚人,原來你已……”

她麵下又說了些什麼?雁秋卻沒有聽清,因為她說得太輕太低了。

羅雁秋為傷勢悲戚,但望著她那純真的表情,也不由淡淡一笑,說:“我雖無意間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武學,但在臨死之前,卻想傳授你。”

那少女聞他欲把百妙佛珠中的武功傳她,似是大吃一驚,道:“你……你要把‘百妙佛珠’中的秘學教給我?”

雁秋緩緩點頭笑道:“天意也許是如此,但卻不知,你願不願學?”

那少女聞言,忙不迭說:“我願意……當然我願意!”

在小郡主蔚倩的幫助下,羅雁秋利用百妙秘籍中記載的方法,很快療好了掌傷。

這一日,船到天津,蔚倩命船停航,便與雁秋倆人落船登岸。

雁秋在船上呆的日子已久,巴不得能到陸地上來舒展一下身心。尤其北方地帶,他一趟未曾來過,更想瞻仰瞻仰北國風光。

蔚倩這時的想法卻又自不同,她不但要舒展一下身心,同時更想添製一些雁秋須用物,即使他身上所穿衣物,她也打算替他更換一新。

雖然此時已入暮,但她的興致,依然不減。

倆人登陸之後,便直向鬧市奔去。

雁秋隻因風俗不熟,自然一路俱皆隨著蔚倩行事。

當他走著走著之際,忽感熙來攘往的人叢之中,像是有人輕輕由他背後拉了一把。

轉身一望,竟不由令他驚喜不迭,忙的拉住對方的手,道:“三哥,原來是你呀!”

那梁文龍一見自己並未認錯人,果然是他踏破鐵靴未覓著的羅雁秋,直喜得張著大嘴,滿懷高興地道:“秋弟,我可找到你了。”

雁秋被梁文龍的摯誠心情,感激得落下兩行清淚,道:“三哥,你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幾年都為了我當時一念之差,卻辛苦了你們。真令我無顏以對。”

梁文龍見雁秋像是已經知道大家分途尋覓他的蹤跡之事,雖然不知道他是由何處得知,但也寬心不少,道:“秋弟,我們在世之日,能見到你,便已深感榮幸了,你是為何來到北方的?又怎知大家為你之事急的焦頭爛額呢?”

於是,雁秋便把這幾年的遭遇,簡略地向這位拜兄敘述一遍,並把與其姊寒瑛,以及淩雪紅等人相逢之事說了一遍。

梁文龍聞聽雁秋的敘述過後,頗感不解地道:“你既在鄂境與令姊等相晤,就該與她們先回武當,何以你竟隻身來到北地,這就令我大惑不解了?”

雁秋又把他尋子遇難,小郡主蔚倩助其療毒之事說了出來。

梁文龍皺起眉頭,對雁秋道:“你是打算同那蔚倩姑娘,一同入京嗎?”

雁秋俊臉火紅,道:“小弟雖不想附龍攀鳳,但已事至如此,又有什麼辦法?”

梁文龍也覺得事已至此,實在無兩全之策,他望了望,道:“她人呢?”

雁秋隻顧和久別重逢的拜兄話舊,卻忘了與他同行的蔚倩,此時經他一提醒,這才想起。

但一打量前行人叢,哪裏還有蔚倩倩影?於是對文龍道:“她本與我一同上岸購買什物,不意我們兄弟相晤,竟把她給忘記了,這時,諒她前去也不太遠。”

“那你趕快去找她罷,反正我已見到了你,並知尚老前輩,以及令姊,亦均與你見麵,現在我已無牽無掛,你去罷,我們日後武當再見。”

他雖然一片善意,可是卻令雁秋聽來有一種冷漠之感,因此,竟令他聯想到梁文龍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暗地譏嘲他,意圖高攀,貪享高富貴?是以,聞言忙道:“三哥說哪裏話來,雖然那姑娘待我恩情深似海,可是卻也拆散不了我們情誼骨肉的弟兄。想我乃一個小民,怎敢與皇家攀親,那豈不是自尋苦吃,走!趕快走吧。”話畢,即拉著梁文龍,由熙攘的人群中,轉回一僻巷走去。

這可苦了蔚倩姑娘。

她一發覺雁秋不在她的身後,便轉身沿著來路尋去,可是走遍來時的一條大街,也不見雁秋蹤影,直急得她頭重腳輕,四肢無力。

最後隻好含淚折返停船的河邊,登舟返京而去。